乡间秋日白天炎热，夜晚清凉。
晚风拢过艾伦发丝，把头发吹向身后，露出他清俊眉眼与翠绿双眸。月亮银辉亮的吓人，艾伦没戴挡视野的防风镜，微眯着眼，拧动油门，发动机轰鸣作响。
村里到镇上的土路走过无数遍，每个小坑、缓坡艾伦都记得一清二楚。
刚开始他速度不快，之后均匀加速，月光不知为何泛出晶莹银色，余晖流入眼中，给他翠绿眸色蒙上层薄雾。
艾伦错觉，似乎月辉都跟不上他的脚步。周围草丛树木道路，笼罩银色勾边，艾伦被冥冥预感击中着魔。他闭上双眼，遮盖眼瞳。
双手指关节用力，骨感分明的手掌抓住把手，转弯加速，松油门，黑色护膝划过石子擦出灰痕。
前倾翘尾甩身，闭着眼系列动作依然流畅没点失误，发丝拂过脸颊，划过皮肤，月光温柔，艾伦轮廓银茸茸。
他脑子里自然而然模拟道路景象，意识与双眼看到别无二致，连路旁风声也一毫不差。
艾伦陷入奇感，脚下不再是现实，而处于缥缈无垠的幻想世界。这里他是主角。
失去视觉，听觉愈发敏锐，轮胎与地面每次摩擦，艾伦都能察觉擦过多少粒石子，甚至想象到石子大小。
耳旁风声渐大，艾伦放松油门，握住刹车，指甲饱满光滑，稍微用力显出淡紫色。
轻敲车把，顺着平坦小路滑出漂亮漂移，尘土飞扬。到达地点，停车。
艾伦睁开眼，翠绿眼瞳重新摄入光线，月光更刺眼，他取下头盔，脱下手套，手指修长，指腹有微黄老茧，顺手拿手套掸掸身上的灰。
他不知道刚才怎么了，蛊惑般作出危险举动——在路况极差的乡间道路闭眼开车。
和往常一样，虽然困惑，艾伦却不后悔，这些年他经常会经历些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刻，愈感觉，自己喜欢在刀锋跳舞的刺激。
什么都不去想，只有向前。
艾伦脸庞还青涩稚嫩，对待认定事物眼神却极为固执认真。
他打开后备箱，拿出抹布清水打理心爱的摩托，停靠处是周围集镇道路交汇口，白天人挤人摆摊，晚上空旷远阔，艾伦等他的摩友小伙伴。
摩托贵，买得起的年轻人不多，摩友都来自不同村镇，因此选这里集合。
集合后会组成车队去附近十里八乡最大酒吧，去门口表演，结束表演后，车队再开到镇子与县城之间平坦路面比赛或训练。
酒吧老板也是车队赞助商，交友广泛为人大方，经常给车队找活，演出赚钱不多，但也算一份收入。
而今天难得有比赛。
往常比赛艾伦不参加的，他骑行技术似天生拥有，对摩托有超乎寻常的直觉。次次参加比赛对队友是种打击，没必要。
这次参与是百公里外的大县城开办摩托越野赛，报名人数有限制，需层级选拔，艾伦才参加。
机会难得，艾伦本想让父母看看自己英姿，可邀请不成反而吵起来。
具体内容艾伦不记得，大意为玩摩托的都是小混混，让父母丢脸。
艾伦找三笠和阿尔敏，三笠在父亲诊所当学徒，每天有课业要完成，阿尔敏爷爷身体不好，晚上要照顾老人。
艾伦挺郁闷的。理由艾伦能理解，可之后得知的事艾伦才费解。
母亲生气是邻居说几个小混混开摩托摔死，她不知怎么回答。三笠不去是看母亲心情不好，想留在家中陪伴。阿尔敏最近晚上做手工补贴家用，攒车票钱，好去县城看他决赛。
艾伦心情复杂，翠绿瞳色都不翠了，眼捷下垂，每人都在做正确的事，但他为什么这么难受，不高兴呢？艾伦想不通，遂飙车。
自从买到摩托，他发誓自己是大人了。现在看来，他又像个大点的小孩，生活充满问题，不会处理人际关系，不会处理情绪，有小小烦恼。
擦完摩托，摩友陆陆续续到达，趁人未齐，艾伦把护膝摘下来抖抖灰。
护膝是母亲做的，布料是父亲买的，内衬棉花是三笠摘的，棉线是他和阿尔敏一起搓的。
他很珍惜大家对他的感情，会细心打理好赠送他的每份礼物。但他心里还是酸酸涩涩。
艾伦骑行技术好，修车技术也好，但不善交际，因此车队队长并不是他。
队长带领大家做热身，前翘后翘之类的简单动作，摩友们练习很久拥有默契，显得整齐划一。
这时候队长建议今天骑行艾伦开场，第一个开车到前方领路。
看到大家鼓励的眼神，艾伦眼眸也明亮起来，充满干劲，他喜欢众人注视。
从容开车向前，骑行过程中车速不快，艾伦双臂挺直脊背使力，先做后翘，暂停三秒，车辆落地，再做前翘往前开。
艾伦手法娴熟，动作潇洒，众人欢呼，听到欢呼声艾伦也热血沸腾起来，放开双手，最后在千钧一发要失去平衡时再紧急握住，众人被刺激得兴奋尖叫。摩友们就喜欢这种刺激。
艾伦感到开心，感觉有价值。人不就是为点虚荣心。
镇路路况不太好，车队整体速度很慢，艾伦率先排头，3分钟后降速到末尾，第二名转新排头继续，之后也降速末尾，如此重复。摩托之间距离紧密，不注意剐蹭到就会摔，这是练队伍默契。
自打众人欢呼后，艾伦全身兴奋，性质高昂，异常积极，到达酒吧，率先做了一场长达5分钟个人秀。
小镇居民都为他欢呼。小镇没什么娱乐，聚拢围观的人挺多，都是看热闹，真正为表演消费的人几乎没有。但老板也乐乐呵呵，他家里略有薄产，不在乎这些。
炫酷表演后，艾伦握骑摩托的手感异常好，果不其然，之后比赛突破个人记录，可以说达到巅峰。
比赛结束后大家去酒吧狂欢，有人嫌弃唱片机音乐老旧，就把音响上话筒对准播放磁带的收音机，拿另一只话筒引吭高歌，全然不在意音质低劣。众人随律动摇摆，扭动身体。
“Jetzt hier ist ein Sieg，Dies ist der erste Gloria.”
忍耐不住热烈环境氛围，艾伦和大家一起跳舞，在巨大音乐声中放纵欢呼，忘记烦恼，只是摇摆。他还喝了酒。
喝酒会导致神经反应慢，身体不协调，开摩托非常需要平衡。老板让喝了酒的摩友都睡他那。
艾伦不想作死，但他也不想和一群大男人挤一块，就说他去露营。
艾伦虽然有孩子气的一面，但也有成熟稳重的一面，年纪轻轻极有自制力的攒钱买到摩托，老板对他还是很放心。
艾伦扶着摩托，慢悠悠通过小路，走向镇外草地绿茵。他很少喝酒，脸颊熏红，耳垂也染上淡粉色，眼神亮晶晶，看着天空稀稀疏疏的星星，月亮在其后望着他。
呼吸清新，看着夜幕深沉，艾伦总感觉自己忘记什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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