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夏醒过来的时候是个雨天,他刚醒,抬头发现自己回到了这个好几年没见过的,修修补补了好多次的屋檐有些恍惚。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已经解放了。
老天却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跟他开了个玩笑,他又回到了17岁的夏天。
那个对许许多多17岁的少年来说是滚烫的,是热血沸腾的,是生命力延着黑笔和爱写下无限不循环小数的绿色。
也是那个对另一些少年来说是安静的,是布满荆棘,是风雨和生命同比放大的灰色。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17岁醒过来,相反,他已经回到这里三天了。
纵使很无厘头,很滑稽,但他真的回到了灰色的17岁,回到欠一把绿色的伞的时光里了。
在被随意画满红色雪花,黑色闪电的圆圈,他没能拥有一把挡住雨滴的伞,只能任由时间如剑,将躲在生了青苔的角落里的他刺地破败不堪,不知能前往哪里去修补。
上一辈子有人小心翼翼地从阴沟里捡起早已被摧毁地稀碎的他,用一个新的17年的时间将他从曾经破烂不堪的陈旧的17年里拉了出来。
爱不是没有代价的,那个人选择用亲缘关系来换和许盛夏的17年。
就在他的34岁生日,那个人依然用着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笑容问他:“我最爱的盛夏,今年想许什么愿望呢?”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两个人狭小的房子里,刚讨论完许盛夏因为帮了一个差点被老板潜规则而被炒了鱿鱼的事。
这件事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不小的问题,房租还有10天就要交了,现在却只有顾云初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可他一句都没有怪过许盛夏,反而大赞了他的做法。即便生活逼他们至此,他爱的人还是因为他不知独善其身的举动而赞扬他。
这天不好,灰色的窗帘外阴云密布,可他的爱人太好,好到他的愧疚和爱意就要泛滥成灾。
许盛夏看着眼前的人因为遇见了许盛夏而变得狼狈的人生,被处处阻拦的人失去了天之骄子的身份,失去了父母的爱,也失去了和他人平等竞争的机会。
他颤抖着紧闭双眼,在心里说话:“若能重来一次,希望顾云初不要爱上许盛夏。”
许盛夏许完愿望,轻轻吹灭了蜡烛,然后和顾云初接了一个带有奶油的,香甜的吻。
或许是那一天的蛋糕太甜,或许是许盛夏许愿时太过虔诚。
上帝怜悯地挥挥手,实现了他的愿望,他回到了遇见顾云初的前一年。
这一年的顾云初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他还有着父母深深的爱,他还没有因为一个人和家里决裂,他还是肆意张扬的活着。
这一年的许盛夏却已经历过至亲的离开。
许盛夏醒来时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他掀开被洗得发白的校服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疤。
或许是觉得太荒谬了,他情不自禁地把头靠着发了霉的墙,想着这或许只是一场荒唐的梦,梦醒后他就可以回到有人爱的17年后。
可三天了,他已经三天都被困在这个所谓的梦里徘徊。第三天,他只好迫不得已地接受这个他回到了自己的17岁的事实。
这一次,他提前知道了太多事,只要他想,这一次或许他真的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可他又想,顾云初呢?“若能重来一次,希望顾云初不要爱上许盛夏。”这一次,他还要重复曾经的轨迹吗?许盛夏摇摆不定。
如果是17岁的许盛夏会无所谓,他从未得到过什么爱,自然不在乎失去它的滋味。
可34岁的许盛夏在日复一日里被一个人用满满的爱作药,慢慢地抹淡了伤口,他拥有过,就难再亲手把它送走。
有时候逃避挺有用的,他决定不下来,就用以前的方法。
破罐子破摔,反正还没遇到顾云初,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或许等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会有一个答案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度过了17岁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