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忽觉不妥，阿诚又转口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你干吗去了？您……不会吧。”
黎叔点头，向阿诚讲述了这近二十年来的经历：“当年，我离开上海，去香港组织省港大罢工，把娟子和儿子留在了上海，没想到刚走不久，娟子就出事了，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却因为大罢工的失败，只能转移。
所以，我就不能返回上海，寻找这个孩子的下落。再后来，我辗转各地组织工运，又到中央苏区工作，直到抗战爆发，才回到上海，开展地下工作。
回到上海以后，我就四处打听他的下落，我去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但是时隔多年，已经没有人知道当年这件事了，所以我只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找他。”
明诚听完黎叔的述说，感慨了一句：“功夫不负苦心人，您有什么打算呢？”
黎叔摇摇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出现在他面前，毕竟是明家把他养大的，又让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我给了他什么呢？也许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抛弃了他的狠心的父亲。”
“我会想个法子，帮助你们父子团圆。”
“谢谢，我并不奢求他会认我，我只是想，有机会能多看他两眼。”说到此处，黎叔竟有些激动了，“前几天我差点失控，我愚蠢到站在明公馆的墙外去想象孩子的生活。”
明诚叹息地点点头：“我能理解，你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其实，这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明诚也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静夜，月光照在书桌上，明台在桌前翻阅着白天秀珠交给自己的往期杂志《红色中华》，1933年9月6日第108期。
明台低声读着杂志上的文字。
那激昂的字里行间，让明台感到一种震动，成了他心灵的主题。
“共产党，会成为我信仰归程的终点站吗？”明台呢喃着，这本书在明台手中有了沉甸甸的重量。
明诚递给明楼一份文件：“这是明台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表。”
明楼接过来看了看，问道：“黎叔打算见他了吗？”
“他打算见黎叔了。”
明楼有几分欣喜：“千回百折，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不过……”明诚犹疑了一下，明楼抬头看着他，继续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大哥说。”
“说。”
“明台，有可能是黎叔的儿子。”
明楼怔住：“你说什么？”
明诚不再重复，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明楼从明诚的眼神中明白了。
“这么多年来，黎叔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失散的儿子，直至今日。”明诚拿出那份旧报纸，递给明楼。
明楼看了看报纸又还给他，想了想：“他会相认吗？”
“不好说。就算会，黎叔也会找一个更为恰当的时机。”
“那就是说，主动权在明台手上了，黎叔一定非常想见他，而他正在考虑如何见上海地下党的领导。”明楼问，“白秀珠知道这件事吗？”
“她可能不知情，包括曼丽也只是提起过黎叔曾寻找儿子的事。”
“从前总说帮明台找到亲生父亲，二十年没有消息，我们找得依然很积极，不肯放弃。现在有了眉目，反而有一种失去孩子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大姐一定舍不得。”
“父子恩情，血浓于水。”明楼不再讲话，明诚见状也不再答言。
此刻，一阵飞机声嗡嗡作响，几架飞机飞过新政府办公大楼。明楼脸色凝重：“第二战区战事吃紧，‘死间’计划已迫在眉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