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临世后随之而来的血雨下了整整一夜,等人们反应过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雨水中掺杂的尸毒迅速蔓延开来,即便当时没有中毒,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之后也难以幸免,因为这毒一旦发作便见人就咬,咬完不出半刻被咬之人也会跟着毒发,传播起来简直比灵石堆起来的传送阵还要迅猛!
至于有修为在身的修士,中招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有灵力压制毒素蔓延,毒发的时间没那么快罢了,但倘或有心人仔细一查就会发现,最早中毒最快毒发的那批修士十有八九都是素日里品行不端且尤爱恃强凌弱欺辱无灵根者的一类人。
聂怀桑(双手捧着装满滚烫茶水的杯子,边说边发抖,活像刚在寒冬腊月的冰河里趟过,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太……太吓人了!!!
天知道他只是看着自家大哥因为这极速蔓延开来的尸毒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连霸下都没时间磨一磨,就想着帮他分担一下压力,出来找找看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结果?!好家伙!聂怀桑出门没多久就被尸鬼围攻!没错,这些中毒后皮肤惨白,全身溃烂,四肢僵硬,眼球翻白,见人就跟饿狼闻着肉味似的往上扑,活像行尸走肉,比鬼还瘆人百倍的中毒者有个十分响亮又贴切的名字~尸鬼!
魏无羡(脑海中闪过外出打探消息时遇到聂怀桑被尸鬼群包围的惊险画面,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还别说,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密集恐惧伤不起啊伤不起~
蓝忘机(凝眉沉思,缄默不语)
聂怀桑唉,既然是中了毒,要不咱们到外面抓个回来给温情研究研究,没准还能抢救一下?
温情(人未到声先至)承蒙聂公子高看,但这毒我还真解不了。
魏无羡(与身侧人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另一道赤红身影)
温宁(重黎)(只略一颔首,坐下后慢条斯理地摆弄案边闲置的棋局)
聂怀桑(不着痕迹地端正坐姿,努力忽略面对眼前脱胎换骨的温宁时心底那下意识的紧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温情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人之力所能左右。
温情况且这毒又不是凭空生出来的天灾,依我看多半是人祸。既是人为,只要对方有所图谋,总会有下一步行动。
魏无羡不错!这毒来势汹汹,要说没人在背后操控,我是一个字都不信!只要幕后之人露出端倪,我们只管见招拆招,或者来个将计就计!
蓝忘机(闻言顿了顿,蓦然想起之前收到的来自金子轩的隐晦提醒,眉头深锁)兰陵金氏?
魏无羡(灵光一闪,原本来不及抓住的思绪逐渐清晰)或许金子轩正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执意让师姐返回莲花坞。毕竟自从认清心意成功挽回师姐后,他那股粘人腻乎劲实在是……没眼看!
聂怀桑(嘴角一抽,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呃…魏兄,这等私密之事就用不着说的那么清楚了吧~
金江两家的儿女姻亲经历过一次退婚又到现在重修于好的天作之合,可谓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仙门中出身不及江厌离却因心里嫉妒不平衡而躲在背后非议看笑话的女修士并不是没有,只是碍于金氏权势以及敛芳尊在射日之征中立下的功劳没有搬到明面上罢了。
魏无羡本意只是想借此发泄一下对某人几次三番惹得师姐伤心失意的恶劣行径的不满,即便他‘浪子回头疯狂倒追’依旧改变不了当初公然诋毁未婚妻的不称职和不厚道。但经过聂怀桑的提醒,他才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言多必失啊……
魏无羡(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这金光善做梦都想过过温王盛世的瘾,什么奇毒在手,谁与争锋?号令仙门,莫敢不从!啧啧~实力不够,诡计来凑,够毒够狠!
聂怀桑(这波转折真是……够生硬,难得厚脸皮魏兄也有这样尴尬的时候~)
蓝忘机若果真如此,只怕金子勋一事极有可能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码。
魏无羡(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凑巧?若是因为点口舌之争就给人下恶咒,那我可就真成邪魔外道了!
温情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现在不照样也是邪魔外道?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正义公道,而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可以用来粉饰杀人夺宝觊觎之心的出师之名!
魏无羡(叹了口气,对此早已深有体会)
蓝忘机无论如何,随机应变即可。
温宁(重黎)(不愧是主角团,稍微给点提示便能举一反三,合理分析出事情脉络……)
暂且商讨完接下来应对之策,都有安排在身的温情等人各自散去,偌大的会客厅一时间针落可闻。眼下棋局已定,重黎悠然起身来到廊边平台坐下,未着鞋袜的赤裸双足撩动湖水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温宁(重黎)(正拿着鱼食专心致志地喂鱼,不经意间垂眸,却见一抹翠绿缠上腕间,哑然失笑)小白睡醒了?
谢必安的本体乃是一株曼陀罗华,也就是白花石蒜,外形与兰草颇为相似,只是每到花期都会比较虚弱嗜睡,为了更好地恢复元气,她都会化为原形把自己埋进九天息壤炼制而成的花盆里,往往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都不醒的那种,俗称昏天暗地,雷打不动。
谢必安帝君帝君,啾啾去哪儿了?怎么没守在您身边?
温宁(重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旁边看去)喏,这不就回来了?
范无咎(才刚从传送阵走出就见小丫头连花带盆蹦了上来,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多大了还这么冒失,也不怕摔着~
谢必安怕什么?反正啾啾一定能接住我~
温宁(重黎)(小白还是跟从前一样,睡醒了总是迷迷糊糊爱撒娇)
范无咎(无奈勾唇,随后小心翼翼地把刚收集回来的灵露倒入盆中)帝君,我带小白去晒晒太阳。
温宁(重黎)去吧。(说着又抓了一把鱼食撒向湖中,扫了眼争先恐后抢食的锦鲤,恍然失神)
宿回站于不远处的九曲木桥上静静看着,数月未见的思念在这一刻蔓延至四肢百骸,可见他过了许久也未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宿回心底的戾气如浪潮翻涌而来,甚至于那湖中流连玉足边嬉戏的游鱼也觉得碍眼至极……
宿回外面都快闹翻天了,重黎还能如此悠闲,当真是好雅兴!
温宁(重黎)(蹙了蹙眉,在难以忽略的灼灼目光下收回脚,拂袖间已然穿好鞋袜)有话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宿回呵~(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转而说道)接下来的事,你当真不插手半分?
温宁(重黎)你我终究只是过客,他们能依靠唯有自己。重新选一颗更听话更称手的棋子,对它来说不过随手的事。若他们无法破解此局,便只剩下被天道舍弃这一个结果。
温宁(重黎)但既是天道属意的大气运者,自有其过人之处,他们若如此轻易就屈从于命数,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温宁(重黎)于天下危难之际力挽狂澜虽为殊途同归的劫数,但尚有一线生机,他们能行,也必须做到!
宿回(叹了口气,不理解他为何信任至此,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你便如此笃定金子轩会选择大义灭亲而非明哲保身甚至助纣为虐?
温宁(重黎)他并非是非不分心术不正之辈,且不论原则底线,为了江厌离也好,保住家族百年基业也罢,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金氏因为金光善的野心贪婪、金光瑶的不甘心而走向遗臭万年的穷途末路。
除了重黎以外,六道众生在宿回眼中无所谓好恶,更无甚区别。但自从背神事件之后,人性本恶,欲壑难填便成了他对凡人的固有印象。升米恩斗米仇,这世间不知足更不懂何为感激的凡人太多太多,否则当年重黎也不会在应劫之前就因莫须有的恶名遭受万人唾弃,失去所谓信众而导致神力急剧削减,以致于后来在天道设计下神魂逸散,近乎陨灭……
这一环扣一环,固然是天道从中作梗,但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宿回同样痛恨凡人的愚昧无知,自私自利!
宿回(异色双瞳中风暴愈演愈烈,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额角赤红神印若隐若现,濒临失控边缘)
温宁(重黎)(脸色骤变,扣住他的手腕将至纯神力输送过去,直到萦绕周身的阴鸷暴虐如潮水般退去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宿回,我已不是当年的北阴帝君,你更不是昔日羽翼未丰不得不隐忍蛰伏的傀儡天尊。
温宁(重黎)它欠我们的,待此间事了,便可一一清算。
宿回(灵台霎时清明,额角堕神印记于明明灭灭间消失无踪,仿若错觉,小心翼翼抬眸,下意识伸出的手陡然顿住,慌乱无措得像个孩子)重黎…我不是……
温宁(重黎)(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眉眼柔和,极尽安抚之意)万事万物本就相生相克,你我本非圣人,更无心做那碑上神。无论哪一面都是你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宿回别怕……
宿回(紧紧回握,垂下的眼眸掠过一抹幽暗,抓住了就别想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