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妼晗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妼晗官家之前不是说过,膝下子嗣单薄许是早年无法在生母跟前尽孝的缘故,是以这些年一直对母族多有厚待提拔,但光耀门楣也不仅仅只有加官进爵一个法子。
赵祯哦?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张妼晗徽柔福泽深厚,若能下嫁李国舅之子李玮,一来亲上加亲,光耀李氏门楣,二来也可慰藉庄懿皇太后在天之灵,弥补官家未尽之孝道。如此或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赵祯(冷笑一声,眼底锋芒毕露)李玮确实才思敏捷,擅长多种书体及水墨画,但相貌平平无奇,性格老实木讷,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赵祯徽柔乃朕之爱女,更是大宋以国奉养的明珠!真要许以婚配,必定是她情之所钟,愿意出降的男子,绝非朕为了心安亏欠而随意指婚断送她的下半辈子!
张妼晗官家如此大动肝火,可是属意于皇后娘娘的侄子曹评?此人确实风流倜傥,才貌双全,但也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怕只怕徽柔来日步了魏国大长公主的后尘,那可真是……
赵祯放肆!
魏国大长公主是宋太祖赵匡胤嫡长女,身份尊贵自不必说。她虽然遇人不淑,却并没有坠了帝姬之名,雅量宽和,魄力胆识皆不输于男儿,乃国朝女子之典范。而赵祯早年在太后刘娥把持朝政之时能得以亲政,也离不开她的帮助,是以他对这位姑母十分敬重。
赵祯(思及所嫁非人的姑母,感慨之余更是怒不可遏)到现在你还想攀咬皇后?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朕的心思?!
张妼晗(头一次见他如此雷霆震怒,登时脸色煞白,跪行上前拉住他的手,神色哀切,我见犹怜)官…官家……
赵祯(甩来手,负手而立)来人!
正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人到中年的赵祯便是如此,张妼晗不仅联络臣僚互通消息,更妄议朝政,窥测上意,甚至挑拨帝后关系,这桩桩件件都实实在在触及了官家逆鳞。
于是乎,美人张氏被贬为郡君迁回翔鸾阁幽闭思过的旨意很快晓谕六宫,那些素日里因张妼晗恃宠而骄被打压欺辱的妃嫔宫女内侍无不拍手称快,此后内廷呈现空前和谐……
昆玉殿是大燕婉宁长公主在汴京皇城的住所,也是赵徽柔等人时常聚会的地方。这一夜打马吊故意输给婉宁和赵徽柔的赵宗实、云落白两人额头、脸颊、鼻子都贴满了惩罚纸条,可谓是好不滑稽~
赵宗实(玱玹)(俊脸几乎贴满纸条,见着婉宁又伸手过来,忍不住告饶)好姐姐,就饶了我吧?你看我这张脸还有一块空地儿不成?
婉宁长公主(大燕)怎么?改名为赵曙,成了皇太子,本宫就罚不了你了是吧?
婉宁长公主(大燕)还有,谁是你姐姐?本宫可比你小三岁!(说着继续糊纸条,毫不犹豫贴上去)
赵宗实(玱玹)行吧,愿赌服输~
赵宗实(玱玹)(哀叹一声,瞥了眼旁边同样遭遇的云落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咱俩这会儿也算是当了回难兄难弟!
云落白甘之如饴。(话虽是回答赵宗实,目光自始至终注视着心上人,缱绻温柔,情意绵绵)
赵徽柔(大宋)( 低眉莞尔,抬手将他脸上贴着的纸条一一撕下来)
云落白(目光灼灼,眉眼含笑)
赵宗实(玱玹)(戏精上身)唉,我就是一条酸菜鱼,又闲又菜还多余~
婉宁长公主(大燕)(噗嗤一笑,直接一个脑瓜崩,明艳俏脸毫不掩饰嫌弃)戏真多!
赵宗实(玱玹)(刚想出声反驳就被对方拧着耳朵,嘴上吃疼,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她的脚步)嘶……去哪儿?
婉宁长公主(大燕)陪我喝酒!
赵徽柔(大宋)(瞧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蓦然勾唇)师父也看出来了?
云落白修为踏入神游玄境多年,早已是地仙境界,的确看得出赵宗实与婉宁之间那条姻缘线从之前的若隐若现到现在彻底凝实,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们这对日常互掐拌嘴的欢喜冤家,一个是爱而不自知,一个则思想前卫意欲去父留子,终究是好事多磨……
云落白那是自然,不过……(屈指惩罚般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柔滑细腻)你啊,又错了~
赵徽柔(大宋)这不是喊师父习惯了嘛?云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徽柔保证下不为例!(说着踮起脚尖,红着脸在他脸颊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云落白(愣了愣,随后反客为主,在她退开刹那扣住纤腰,俯身以吻封缄)
赵徽柔(大宋)(许久后双腿发软,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眼尾泛红,娇艳欲滴)
云落白(侧脸蹭着怀中人柔软头顶,轻抚着她的后背,稍稍平复汹涌情思,只觉得此生圆满)柔儿……
半年后,姑苏镇城郊一座三进的园林式院落内,身怀六甲的婉宁正在赵徽柔的陪伴下在后花园遛弯散步,她的肚子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但瞧着却比寻常孕妇六七个月还要大,据大夫说怀的是双胎。
赵徽柔(大宋)(见她走累了赶紧扶着坐下,蹲下身轻轻摸着姐姐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声软语)小家伙们长得真快,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和咱们见面了~
婉宁长公主(大燕)瞧你这样子,倒是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期待孩子们的到来~(懒懒地靠在铺了软垫的藤椅上,眉眼较之以往少了几分凌厉,明艳脸庞柔婉温和了许多)
大概由于重生前在代国为质导致难以有孕的惨痛经历,婉宁做梦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多年相处下来,她对赵宗实确实有好感但不多,顶多算是不讨厌,并没有达到喜欢甚至爱的程度。在婉宁心里,除了自己和妹妹徽柔,如今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再好的男人都得靠边站,即便是腹中孩子的生父也不例外。
赵徽柔(大宋)(笑靥如花)当然啦,我是崽崽们的干娘,四舍五入不就跟婉宁一样了嘛~
婉宁长公主(大燕)(无奈一笑)你家那位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赵徽柔(大宋)那个……(不太擅长撒谎,闻言轻咳一声,麻溜将旁边洗好的酸梅喂到她嘴边)尝尝?绝对够酸!
婉宁长公主(大燕)(张嘴吃下,细嚼慢咽)还不错。
赵徽柔(大宋)(见姐姐没有再追问,松了口气,按照大夫教的方法轻轻按摩水肿的腿部,希望能稍稍缓解她的不适)
婉宁长公主(大燕)(眼眸半阖,舒服得直哼哼,只当不知道她与云落白暗地里飞鸽传书通知某人的小动作)
却说院门这边,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俊美无俦的赵宗实站在门口踌躇不前,他这会儿褪去了朝堂上的杀伐果决雷厉风行,面上却是忐忑不安纠结犹豫。
上一世玱玹也算是万花丛中过,阅人无数,游刃有余,这辈子成了赵宗实,被人吃干抹净带球跑还巴巴地千里追妻绝对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并非从未体验过为人父的心情,但这次却是不同的,准确来说,心中无男人果断去父留子的婉宁于他而言是特殊的。
赵宗实(玱玹)(左脚跨过门槛,右脚仿佛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摇头失笑)这回儿真是彻彻底底栽了……
云落白(提着大包小包转身看向门口,忍着笑故意催促道)你到底进还是不进?再犹豫我可就关门了~
赵宗实(玱玹)别别别!
赵宗实深吸了口气,麻溜进门又顺手关上,随后跟着妹夫云落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院,远远瞧见紫藤花架下挺着大肚子啃烧鸡的婉宁,直接就上演一个滑跪,动作丝滑干脆利落!
赵徽柔(大宋)(噗嗤一笑,却也识趣地起身,走向自家云哥哥,把空间留给两人互诉衷肠)
婉宁长公主(大燕)(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若不是本宫早就习惯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做派,少不得被吓得动了胎气!
赵宗实(玱玹)(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宝贝乖,别闹娘亲,到时候爹爹奖励你们吃糖葫芦好不好?
婉宁长公主(大燕)少油嘴滑舌,赶紧给我起来!膝盖不疼腿不疼是吧?
赵宗实(玱玹)没事,我皮糙肉厚~(十分听话地站起身来,在旁边坐下,试探性地握住爱人玉手,见她没有甩开,麻溜十指相扣,眼角眉梢笑意盎然,心里美滋滋)
婉宁长公主(大燕)(有些意外他居然也有这样恋爱脑傻憨憨的时候,但有些事还是得先说清楚)
婉宁长公主(大燕)(轻抚着隆起的腹部,不紧不慢)我算计你,你不生气?
赵宗实(玱玹)是,我是生气!但我气的是你隔天就跑了!
婉宁长公主(大燕)你没醉?装得还挺像~
赵宗实(玱玹)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觉得以我的武功,用内力消解酒劲药效,很难?
那天晚上赵宗实半推半就与婉宁成了好事,但怕她不好意思就装作醉酒失去理智的模样,结果一觉醒来,身侧早就凉透了。偏生他因为父皇赵祯突然退位一事赶鸭子上架登了基,之后又不得不留在朝中稳固朝局,直到六个月后的现在才得以抽身千里追寻!
赵宗实(玱玹)(曾经的恼怒、委屈、不甘、懊悔在分别半年之久的相思折磨下都尽数化为心疼,心疼她怀有身孕而自己却不能在身边陪伴照顾的辛苦,也心疼她的倔强与坚持)
赵宗实(玱玹)婉宁~(握着她的手覆上心口)这里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婉宁长公主(大燕)(撞入山眉海目下毫不掩饰的炽热,被烫得心下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本宫野心勃勃,从不甘愿困于后宫相夫教子,而且善妒脾气爆,眼里容不得沙子!
赵宗实(玱玹)我明白,都明白!
赵宗实(玱玹)(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一直清楚她对大多数男子殊无好感更缺乏安全感,但没关系,从今往后她便由自己来守护)婉宁,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给你,可好?
婉宁长公主(大燕)(阖眸半晌,终是决定慢慢放下所有与前世有关的怨愤屈辱不甘悔恨,放过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好,看你表现……
赵徽柔(大宋)(坐在对面阁楼的栏杆边,拿着千里望瞧见两人甜蜜相拥,露出磕到糖的姨母笑)
云落白(从身后搂住纤腰,头靠在她的颈窝)柔儿,什么时候再办一次?
赵徽柔(大宋)(呆呆眨眼)咱俩不是拜过堂了?
云落白不一样,上次只有我和你,婉宁充当司礼,其他人都不在场,这次你得给我个板上钉钉宣告天下的名分!(嗓音低沉磁性)
赵徽柔(大宋)(被他这特别的说法逗乐了,回身搂住他的脖颈,四目相对,眉眼弯成月牙状)也好,省得你总惦记着~
云落白(心满意足,笑着蹭了蹭爱人鼻尖,浓情蜜意,气息交缠)
半年后,回到汴京的赵徽柔和云落白、生完龙凤胎出了月子的婉宁与赵宗实这两对新人同日大婚,十里红妆,普天同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新人大婚罢朝三日后,赵宗实上朝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帝后共同临朝掌政,即为二圣临朝。朝中言官谏臣早在新帝铁血手腕下学聪明了,对此并无异议。此后数十载大宋皆是帝后共治天下,女子地位逐渐得以稳步提升,这出路多了,姑娘家慢慢挣脱内宅后院束缚,拥有了更为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