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焚渊谷纪家传世已有百年之久,他们以铸造神兵利器在江湖上名列前茅,声名远播。少主纪伯宰侠肝义胆,行止有度,再加上生得俊美无俦,被无数江湖人士奉为正道之光,吾辈楷模。
焚渊谷少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一传开,不知道多少女子都为之心碎落泪、彻夜难眠。但怪就怪在直到婚礼前一天,包括新娘子年龄、相貌、家世等在内的信息都没有对外公布,保密工作很是到位,这让外界产生诸多猜测的同时越发好奇到底是哪个世家小姐赢得了纪伯宰的青睐,以致于越来越多江湖人士齐聚中洲,只为一睹新人风采……
纪伯宰(前世)(碍于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却又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于是在书房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封几页洒金笺的信件)
纪伯宰(前世)(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这才装进信封,轻手轻脚出门,打算避开巡逻侍卫翻墙出去)
纪万霖大晚上不睡觉,我儿打算上哪儿去?明日这新郎官你还当不当了?
纪伯宰(前世)(浑身一僵,机械性转身)爹,我太紧张了睡不着觉,所以出来转转。但您放心,绝对耽误不了明天的婚宴,我保证!
纪万霖呵~(摇头浅笑,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知子莫若父,东西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为父亲自搜?
纪伯宰(前世)(闻言只好把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爹,我就是给阿郁写了封信,送到了就立刻马上回来。
纪万霖胡闹!
纪万霖婚前新人不见面,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否则不吉利。你如果希望明儿个婚礼能顺利进行,就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纪伯宰(前世)(不死心地讨价还价)那我把信从门缝塞进去总行了吧?一定不见面。
纪万霖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才有今天,还差这一时半会?听话,爹替你送。(抬手按住儿子的肩膀)
纪伯宰(前世)(感觉到肩上的施压,下意识把信递了过去,回过神后猛然缩了回来,迟疑道)这天色也不早了,爹早些休息,我让其他人送就可以了。
纪万霖怎么?信不过为父,怕我把信给掉包了?(悠悠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懊悔)你会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此前阻拦你们在一起最大的障碍便是为父的偏执……
因为姜郁的来历,纪万霖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纪伯宰与她接触,为此做下不少棒打鸳鸯之事,直到两个月前姜郁不计前嫌救下被人暗算差点毒发身亡的纪万霖,他才开始有所松动,后来渐渐同意这门婚事。
纪伯宰(前世)(见老父亲如此神色,哪里还敢胡思乱想,赶紧安抚)爹这话就言重了,那就劳烦您走一趟。
纪万霖欸,这才对嘛~(满意接过信件,眼角眉梢笑意盎然)快回去吧,明儿还得早起!
纪伯宰(前世)(在老父亲的催促下,只好克制心底翻涌的思念,回屋睡觉)
纪万霖(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慈眉善目在廊下橘黄灯光中半明半昧)儿啊,别怪为父,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待嫁这一个月里,姜郁都住在天晟教中洲分舵安排的杏林雅苑,那里银杏林立,清净雅致,纪伯宰怕她待着太闷了,每日都精心挑拣各种点心、吃食抑或小玩意送去。
姜郁(前世)(收到信有些意外,但见纪父送了信就走,也就没多想,坐在软榻上逐字逐句地看,对恋人的粘人属性既无奈又甜蜜,娇美笑容不自觉漫上脸庞)
姜郁(前世)傻瓜~(心念一转,提笔作画,打算差人送过去让某人聊慰相思)
约莫一炷香后,姜郁搁下笔,手中宣纸描绘的正是两人初见时的画面,她低眉莞尔,正打算卷起来装好,忽觉腹内一阵绞痛,紧接着喉头腥甜翻涌,鲜血自口中喷洒而出,瞬间染红了宣纸。
姜郁(前世)(跌坐在地,想喊人却发不出声来,忍着剧痛爬到床边,从暗格翻出传信用的鸣镝,却因手上无力陡然掉落,伸长手好不容易够着,却被人一脚狠狠踩住,疼得打颤)
姜郁(前世)(艰难抬眸)!!!
翌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万众瞩目的大婚在一片喜气洋洋的锣鼓声中拉开帷幕,整个焚渊谷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好不热闹。迎亲队伍浩浩汤汤来到焚渊谷大门前,嫁衣似火的新娘被搀扶着落轿,迈火盆,跨马鞍,随后步入正厅准备拜堂。
纪伯宰(前世)(摆了天地、高堂,即将夫妻对拜,心底越发紧张,忍不住开始碎碎念)阿郁,你紧不紧张?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早上到现在有没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纪伯宰(前世)(见对面不出声回应,难免有些疑惑,在傧相‘一拜天地’的唱喏声中正打算弯腰,目光一凝,骤然发现新娘手上所戴的対镯有些不对劲)
这対镯水色玲珑,雕作尾鳍相连的双鱼模样,但它与纪伯宰亲手制作赠予姜郁的那对不太一样,细微处少了他悉心雕琢的双叶银杏,那是心上人所钟爱的纹饰。
纪伯宰心中疑窦暗生,他迅速掀开盖头,新娘子显然不是情之所钟的心上人,而是纪父此前非常属意的东洲武林盟主之女!
纪伯宰(前世)(脸色骤变,心底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爹!阿郁在哪儿?你对她做了什么?
到底是在江湖腥风血雨中浸淫半生的老江湖,纪万霖面对儿子的质问依旧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他略一抬手,侍从们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将羞愤难当的冒牌新娘以及不明就里的一众宾客带走。不过半晌,偌大的正厅便只剩下父子二人。
纪万霖终究还是棋差一着,不过眼下木已成舟,满堂宾客都瞧见了新娘究竟是何模样,这盟主之女你不娶也得娶!区区魔教妖女,怎配与我儿并肩而立?痴心妄想!
纪伯宰(前世)荒唐!
满心欢喜迎娶心上人,结果却被老父亲李代桃僵,摆了一道。双鱼対镯若想仿造得一般无二,耗时不短,由此可见纪万霖早已起了狠毒之心。
与姜郁相识相知相恋,纪伯宰从未后悔。他理解父亲当初执意阻拦反对的顾虑与成见,更不惧怕恋情一旦曝光后世人的流言蜚语,但他无法坦然接受来自至亲的背刺。
纪伯宰(前世)我要娶的人从始至终只有阿郁!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心知再追问也无法得知她的下落,提起轻功飞掠而去)
纪万霖(早就算好了时辰,即便儿子真找着人也无力回天,索性随他去)等你死了心,终有一日会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
从正厅离开后,纪伯宰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杏林别院,而是从乾坤袋翻出个笼子,放出姜郁送给他的小仓鼠,一种可通过气味寻踪觅影的灵宠。
他一路跟着灵宠来到后山禁地,未曾料到此处还有一座地牢,越往里走,越是触目惊心。直到看见被吊在水牢中遍体鳞伤,衣裙早已被鲜血浸透奄奄一息的姜郁,纪伯宰只觉手脚冰凉,恐惧、慌乱、不安、自责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
纪伯宰(前世)(强忍心中悲痛,赶忙上前把人放下来,抬手抚上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声音不可抑制地带着几分颤抖)阿郁乖,别睡,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姜郁(前世)(意识混沌中,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勉力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稍稍看清,唇瓣翕动,无声轻唤)
姜郁(前世)(伯宰……)
纪伯宰(前世)我在!阿郁别怕~(颤着手挽袖查看,果然有条从手腕向心口蔓延的红线,眼泪再也绷不住,簌簌落下)怎么会……
腕间浮现红线是中了焚渊谷涣神散之毒其中一个的特点,还有口不能言,痛觉被无限放大。这种毒一般被纪万霖用来惩戒谷中罪大恶极的弟子,残忍狠辣自不必说。
姜郁的身份虽是天晟教圣女,但由于体质特殊,并不适合习武,她在天晟教完全属于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上至左右护法、义父教主,下至普通教众,无不将她宠成小公主。
因此,姜郁武力值忽略不计,毫无自保能力,而纪万霖为了对付她不仅设局引开杏林别院护卫从而下毒,还把人扔进地牢各种酷刑折磨,这让纪伯宰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在名门正派中德高望重为人称颂的父亲竟还有如此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一面。
姜郁(前世)(失血过多再加上在水牢待了一晚上,即便被他拿衣袍裹着,依旧遍体生寒,冷得打颤)
纪伯宰(前世)(想抱紧一点取暖却又顾忌怀中人浑身是伤不敢太用力,当下又急又怕,张了张嘴,却因情绪濒临崩溃只能无声嘶吼)
姜郁(前世)(咬破唇瓣,勉强压下生命力流失所带来的眩晕疲惫,艰难抬手)
纪伯宰(前世)(慌忙握住放在脸上)
姜郁从小体弱多病,她并不惧怕死亡,可她怕留他一人自伤自苦生无可恋。死亡有时候是另一种解脱,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姜郁(前世)(缓慢擦拭他脸上的泪痕,眷恋不舍又不忍他难过自责,别怕……)
纪伯宰(前世)(闻言眼泪却更凶了)
姜郁(前世)(勉力强撑,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嘴角因再次毒发不断溢出鲜血,浑身肌肉抽搐,冷汗直冒)
纪伯宰(前世)(心口好似被人剜了一刀,疼得无法呼吸,下意识放轻声音)阿郁乖,先睡会儿,到家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姜郁(前世)(真的?那你…记得一定要……)
纪伯宰(前世)傻丫头~(语带哽咽)我怎么舍得骗你……
姜郁(前世)(靠在他怀里,渐渐入睡)
纪伯宰(前世)(抱起怀中人往外走,没多久就感觉到她的手从肩上陡然滑落,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仰起头来,眼泪却早已干涸)
哀莫大过于心死,大抵便是如此。
纪伯宰将姜郁安置在天晟教分舵后重返焚渊谷,对于下令把她虐杀的纪父,他无法违背伦理纲常亲自手刃。但其他参与施刑的门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纪伯宰悉数斩杀,毫不手软。
之后,纪伯宰前往天晟教总舵负荆请罪,要杀要剐全凭姜郁义父姜檀做主。至于即将承受天晟教报复的焚渊谷,灭门也好,没落也罢,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然而,纪伯宰不知道的是,姜郁因生前被虐杀,死后魂魄怨煞冲天,性情大变,差点化为厉鬼为祸一方。幸而一位得道高僧出手度化,又怜其生前遭遇将她的残魂封入少鵹枪炼化为器灵,从而永生不灭,以待来世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