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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我的人间烟火:尘埃

听到身后有车开过来的声音,刘俊平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辆很是夸张惹眼的兰博基尼停在了路边。在路灯之下,他透过车窗看到了孟宛央的脸。

他好像应该走过去,但是却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固定在原地,只是看着孟宛央从车上下来走向他,带着震惊的表情。

孟宛央俊平哥,你怎么来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向前迎了几步,扶住孟宛央因为疲惫有些发软的身体。

刘俊平我猜到你可能需要换一身衣服再回站里,就想着来这等等你,不然太晚了我不太放心。

刘俊平还好,有人送你回来。

孟宛央注意到他的表情不是很自然,正想跟他解释一下,那边看到这一幕的季言也从车上走了下来,在和孟宛央平行却有些距离的位置停下,看向刘俊平,主动伸出手:

季言你好,我是季言,宛央的朋友。

早在季言走过来的时候,刘俊平就已经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遍。这个男人高大帅气,浑身穿着他不认识但一眼就能看出价格不菲的西装,车子的价格可能是他祖辈几代都赚不到的数字,他站在一反常态打扮起来的孟宛央身边,是如此的相配。

刘俊平你好,刘俊平。

他伸出手与季言交握,心底酸涩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又忙不迭的松手,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

季言也感受到了,不过他只是随意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孟宛央见他望着季言离开的方向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刘俊平嗯?

刘俊平回过神,看着孟宛央还站在一旁,身上的礼服有些单薄,脚上鞋子的高度让他光看着就有些发怵。

刘俊平今晚还回消防站吗?

孟宛央回呀,我只请了半天假,明天还要正常参加训练呢。

孟宛央对了,你们今天出任务怎么样,还顺利吗?

刘俊平嗯,都挺好的。

刘俊平要是回去的话,就快上楼换身衣服吧,我在楼下等你。

感受到他有些低落的情绪,孟宛央知道是因为季言的出现让他不太舒服,她转了转眼睛,突然卸了力倒向了他的方向。

自然的,刘俊平也迅速接住了她。

刘俊平怎么了?

孟宛央我好累啊俊平哥…走不动了。

孟宛央你背我上去吧,好不好?

刘俊平感受到她把全部的重心都靠在他身上,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女孩软软糯糯似是撒娇的声音在他的心底点燃了簇簇烟花,让他顷刻之间就不知所措起来。

刘俊平好…

他蹲下身体让孟宛央上来,手却不知道该摆在那里,最后他捏紧了拳头放在自己的腰侧,结果就是这一下,让孟宛央看到了他手腕处,被袖子遮挡住了的白色绷带,上面还渗透着零星的血迹。

孟宛央怎么弄的?出任务受伤了吗!

刘俊平没事,就蹭了一下。

孟宛央不信,伸长手臂去握他的手,被他轻描淡写的沉默着躲过。她愣了片刻,咬了咬嘴唇,轻声道:

孟宛央放我下来。

刘俊平稍稍侧头,就能看到小姑娘垂眼看着他的伤口,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轻笑一声,却没有按照她的要求,继续背着她打开单元门进了电梯,又打开家里门,赤脚走进去把她稳稳的放在沙发上,最后扶着她的小腿,轻轻的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

他这才发现,她白皙的脚踝上被磨出了几处红痕,也难怪他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觉得她走路的资质不太自然。

刘俊平来过这里一次,只不过当时出任务忙着救人,也没注意这家里的物品摆放,他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医药箱,正想开口问,却被孟宛央突然起身的动作打断。

片刻后,她提着医药箱回来,拉过他的手,拆开绷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伤口不深但有些长,根本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蹭了一下。

孟宛央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沉默的拿出工具给伤口再消一次毒。

从刘俊平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现在的气氛。

只是须臾之间,孟宛央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整个人开始小幅度的颤抖。刘俊平觉得不对,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正赶上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

刘俊平哑然,直觉告诉他孟宛央的眼泪不只是因为他的伤口,可是他的头脑也很混乱,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他轻轻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

刘俊平别哭,我真的没事。

刘俊平你看,很浅一道,就是有点长,看着唬人。

孟宛央摇了摇头,但眼泪却越落越多,她几次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刘俊平无声的拍着她的肩膀,却发现没什么用。正想倾身把她搂过来,却没想到孟宛央轻轻推开了他,跑进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这样的动作让刘俊平愣住片刻,随后下意识的跟上,却在紧闭的房间门前犹豫不决。他几次想要敲门,却又像触电一般缩回手,斟酌再三,也只是问道:

刘俊平宛央,怎么了?

刘俊平和我说说,好吗?

然而孟宛央还是没有回答,房间内安静得甚至能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刘俊平就这样站在门口,在沉默中尝试着理清自己的情绪。

收到孟宛央的消息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并没有不开心,虽然总体是在抱怨,但字里行间还是比较轻快的。

包括从季言的车上下来,再到撒娇让自己背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还是正常的,那么…问题就还是出在发现他的伤口之后。

可是这样一道并不严重的伤口,为什么会让她那么难过…

出任务过后的疲惫,遇到季言的烦躁,担心孟宛央的状态,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理智思考。直到孟宛央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刘俊平都只是站在那里发呆。

孟宛央走吧,该回去了。

孟宛央穿着一身休闲装,手上搭了一件白色薄外套,看他站在门口,也没说什么,径直往门口走去。

刘俊平嗯。

孟宛央在手机上叫了车,等他们小区门口就看到司机等在那里。刘俊平替她挡住车檐,然后从另一侧坐了进去。

司机开得不算慢,孟宛央家离消防站又不太远,但在这短短的路程里,刘俊平无数次看向孟宛央的侧脸,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瞬间退却。

直到两人下车并肩走进了消防站,孟宛央再也忍不住,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望向刘俊平。

孟宛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刘俊平…什么?

刘俊平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看到小姑娘在听到之后变得有些僵硬的神色。

孟宛央什么都行。

问我啊…

把你的不开心,你的不安你的疑惑都问出来,我什么都会回答你,只要…

只要你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在意,我就会安心,而不是什么都不问,一副平常的样子。

那样我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孟宛央不是傻子,她向来真诚而敏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刘俊平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他平时也是如此温和绅士,面对她会有些无措,却从不会像今天这样笨拙寡言。

她猜得到是因为季言,是因为她的隐瞒。所以她准备好将一切都告诉他,她要表达出她的喜欢,她的在意,她的一腔热忱,可对面的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脸上和内心写满了若无其事的平静。

杨驰哟,小孟护士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杨驰从远处走近,见两人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奇怪,出声打断。而孟宛央也从刹那的失神中清醒,恢复了平日里大方得体的样子。

孟宛央驰哥,晚上好。

孟宛央挺开心的,就是有点累了。

孟宛央那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说完,孟宛央垂眸,没有再看他们,径直离开。

杨驰怎么了这是?

孟宛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刘俊平却仍然看着那个方向发愣,杨驰叫了几声都没见他有反应,无奈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几个响指。

杨驰嘿嘿嘿?人都走回屋了吧,还看?

杨驰你俩今天都很反常啊。

刘俊平没事,我们也回去吧。

无意解释过多,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已让刘俊平身心俱疲,他连强颜欢笑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扯了扯嘴角也往宿舍走去。

杨驰挠了挠头,跟上了他的脚步,想说些什么但看出刘俊平兴致不高,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杨驰回吧,都早点休息。

杨驰那伤口明天记得再换药啊。

刘俊平知道了。

时间不算太晚,同宿舍的队员也都还醒着。不过今天出任务之后大家心情明显都不好,捡他回来也只是没精打采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作为班长,平时遇到这种士气低迷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开导几句。只是今天他也实在没什么心思,收拾了一番之后直接躺到了床上。

脑海里,是孟宛央回宿舍之前,期待而后又失落的神情。

明明心里有太多想问她的话,只是还未等开口就已然退缩。他看到了季言是那么优秀,也在这样耀眼的光芒下窥见了自己的渺小和自卑。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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