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淑兰刚进前院就看到浩浩荡荡的官兵站了一排,正厅里坐着位穿黄褐色崭新军装的男人正悠闲的喝着茶。
霍淑兰满怀怒气,连半个眼神都没给那人,冷声开口:“这位长官,为我父亲哀悼倒也不必这么大阵仗,知道的是您敬重我父亲,不知道还以为是上战场来杀人。”
霍文奇一时被霍淑兰的话惊到了,本想从中劝和大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正思忖着如何圆场,李兴发却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倒是那死了的霍老头的女儿,说话也是这般不讨人喜欢,尖酸刻薄,”起初还语气平静带着淡淡的嘲笑,突然急转直下显然一副上位者的丑态,接着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们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揉搓捏扁。这大小姐的性格还是改改的好。”
李兴发显然是被霍淑兰的冷嘲热讽刺激到了,一边说还用他粗糙的大掌捏住霍淑兰的脖子,她一时被扼住喉咙,满脸通红,李兴发看到她这个样子手越发用力。
霍文奇看情况不妙,忙起身过来说好话“小孩子不懂事,李团长别跟她计较,你要什么我们都给。”
李兴发听到霍文奇后半句话,满意的笑了笑才松开霍淑兰,因为惯性霍淑兰向前扑,摔倒在地上,霍文奇的太太小跑着去扶霍淑兰,也不管霍淑兰的挣扎就把她带离了前厅。
因为刚才被掐着喉咙,有短暂的呼吸停滞,霍淑兰的脸憋的通红,连话也说不完整。
“婶婶,不...能答应,这...这是父亲...留给...最后的念想。”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咳嗽,柳依澜心疼极了,忙给霍淑兰拍背递水。
安慰道:“你放心你叔叔会处理好的,这宅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活着,你父亲一定是希望你好,万一这宅子一定要舍出去他也不会怪你的。”
霍淑兰本还想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邓管家,霍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与我说说,万一我能帮的上忙。”
虞远给家里报了平安就往霍府走,半路上就被邓管家拦着,直说家中有事商量不便回去,让他先去戏班看戏,霍淑兰一会来。
邓管家虽然嘴上说的平静但神色慌张,显然是出了事瞒着自己不让知道。
虞远说什么也要回去,邓管家见搪塞不过,只好把实情和盘托出。
虞远听完显然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没有赶着回去,在脑中迅速想到了办法。
李兴发大摇大摆地从霍府出来,走之前也撂了狠话。
“若是不把这宅子交给我,且有你们的好日子过,自己掂量吧。”
刚出来李兴发身边的副官问道:“团长,为啥不把他们直接赶出来?”李兴发听到手下这样问觉得他蠢得很,一巴掌啪在副官的脸上,疾言厉色的说:“你这个蠢货,要是闹大了让上头知道我,我这团长还当不当了。”
副官被扇了一巴掌,面上早就害了怕,不敢再多嘴。李兴发刚出了口恶气,心里正得意,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就去了jy,他要好好的放松放松。
整整两天都在jy待着,酒池肉林,美人在怀,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团...团长,你快回驻地去,时省长来了要见您。”李兴发喝的醉醺醺的,没听明白问道“你说谁?”
副官赶忙再次说道“就是平江省的时省长,时承宇,曾经当过三十五师师长的那个。”
副官说完李兴发瞬间酒醒了,重新找了个地方收拾了一刻都不敢耽误的往驻地赶。
一进去就见时承宇坐着喝茶,他赶忙谄媚笑着赔礼,没敢坐下。时承宇倒也没计较,跟他寒暄起来开始说之前的军旅生涯。
“哪里哪里,我怎么能跟您当年比,老首长,以后有什么用得上兴发的地方尽管说。”
时承宇看李兴发话都说到这了,也不拐弯抹角。
“我听人说你到霍府去要宅子,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时承宇说完李兴发警铃大作,一概说不知道。时承宇心里明镜也不拆穿,打着哈哈也说是误会,转头就让人把虞远叫进来。
“这是霍家未来的女婿,既然是误会你们好好说清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这事就算了了。”
虞远站在他们面前,李兴发明白若是不能善了,自己怕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只要忍下心里的怒气,面上带着笑硬生生的解释。
“时省长说笑了,霍文季跟我也算老朋友我听说他走了特意去悼念,我是党国的军人怎么会做这种事。都是误会,误会。”
这件事情在时承宇的调和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归是李兴发吃了个哑巴亏,他越发的恨上霍淑兰。
他烦闷的很,想静静心。
“给我们最好的位置,让你们班主来,我要点戏。”戏班的杂役看李兴发带了很多兵来,架势大的吓人,知道是个不能得最的主,不敢懈怠。忙殷勤的端茶倒水,有人去叫了班主来。
秦诉一来看到李兴发像大爷一样坐着喝茶,眼神狠厉,嘴里吃着瓜子还不闲,边教训自己的副官。他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厉害关系,忙换上讨好的笑迎过去“您就是驻扎在平江的李团长吧,久仰大名。我们这小小戏班有您来真是蓬荜生辉,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我好跟您安排妥当。”
李兴发听秦诉讨好谄媚的话,心里高兴。并不难为他通情达理起来,打着官腔“班主抬举李某了,我是个粗人不懂戏,就是来你这寻个清净地,让我们这些弟兄们也歇歇。”
秦诉不知道李兴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敢轻易搭话,只说:“我们戏班在平江也算小有名气,不敢说多好,倒真是个清雅安心的地方,我们戏班有一出叫《桃花扇·沉江》,这里面的史可法和您最像,都是保家卫国守一方太平的巾帼英雄。”
李兴发听完越发高兴,当场拍手叫好。秦诉松了口气,也算拍对了马屁。
李兴发听完戏心情大好,好一通夸秦诉,秦诉高高兴兴的把李兴发送出门,刚走他就拉下脸来,急匆匆地回住处写了封信,找人给霍淑兰送去。
很是不巧,这封信并没有先到霍淑兰手中,而是被虞远拿到。他疑惑霍淑兰和秦诉的交情,带着信去了霍淑兰的房间。
“我当初极力反对让远儿送霍家那个回平江,现在好了你的儿子为了保不想干的人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赔进去了,这我怎么跟陈夫人交代啊,这么好的婚事全完了”说着说着虞夫人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霍淑兰是扫把星,虞先生听的烦知道怎么劝也无用索性躲出去了。
虞夫人看到虞远的电报生气的很,原来的高贵自持也全然不顾。她出生名门,向来自视甚高,早早就看上工商部陈总长的二女儿,好不容易攀上了陈夫人,年后就要把婚事定下来。
虞远和霍淑兰的事一出,这门亲事算完了还得罪了陈总长,原本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现在却得不偿失,这让虞夫人心里怎能不气。
虞凌本来对这个知书达礼的远房表姐印象颇好,因为霍淑兰成了她名义上的大嫂,心里也觉得霍淑兰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李兴发自从上次的教训就长了记性,他派人到北平打听霍淑兰和虞远的事,打听到虞家,虞远事先跟家里通过气,这一关倒是好过,却正巧被李星乔知道。一时被怒气冲天,闹着要去平江找虞远问个清楚,霍淑兰回平江让李夫人好生松了口气,自然不同意李星乔再去平江。
连夜给李星乔找了门婚事,他抵死不从却把母亲气病了,靠喝药吊着一口气。李星乔是个孝子,不愿让母亲因为自己受苦,接受了婚事,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李夫人好了起来。
虞远和霍淑兰浑然不知平江以外天地的坎坷。
“表哥,上次的事多亏了你才能善了,我在此谢过。”虞远没理会霍淑兰的道谢,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拿到了一封信是写给表妹的。”
霍淑兰也很疑惑,什么人会写信给她,又所为何事。
“表哥可看过信了,不知是谁写的,又所为何?”虞远看霍淑兰一脸茫然,明白她确实不知,老老实实把信拿出来跟霍淑兰。
霍淑兰看过信后满脸愤恨,把信递给虞远。
虞远看完信的内容很是恼怒,但他更想不通另外一件事,心里想着便问起来。
“不知霍伯伯和秦班主,又或是表妹与秦班主有什么深交,他这样相帮?”
霍淑兰知道虞远的聪慧,知道若是拿什么别的谎话是骗不过虞远,思忖了一会,才说道:“他是我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