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到底还是去了,祁屿紧跟在纪铭轩身后,他装作冷静眼神却充满警惕,甚至于纪铭轩停下脚步时祁屿险些就那样一头撞在男人背上。
“哟,黎少,时间过得真快啊,又见面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秦栎那家伙只要见到纪铭轩就抓着不放死劲刁难的心思一点没变,碰杯的同时,秦栎凑到纪铭轩耳边,很得意的表情,是是只有纪铭轩和祁屿才能听清的音量。
“你觉得这回,陈老会怎么惩罚你?你猜,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当个残废?你说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子,遭这么多罪,多愚蠢。”秦栎算是高兴坏了,他快压抑不住自己的笑,那么张扬,偏偏一拳打在铁板上。
纪铭轩仍旧不慌不忙,仰头抿了口酒,眼里没有一点波澜,声音压的更低了“你应该先把自己整理好,例如,承认你爱的人只是把你当做棋子。”
“你放屁!你...”是有点太气急败坏了,秦栎不自觉的拔高声音,注意四周看过来的眼神,男人只能狠狠咬牙沉声“纪铭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家伙是干什么的,如果我是棋子,那对于他来说,你岂不是他升官发财路上的一块儿肥肉?好好想想吧你!”
真的要为了一个人毁了这么多人么?黎明虽然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最终能抛弃生死来这赌上一把的也都是没了生计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秦栎不知道纪铭轩有多坚定,他自以为那一箩筐的问题真的能够撼动男人挺拔的身骨。
“黎,你来了。”是陈秉文,是那个纪铭轩见了也要低头的人。
“陈老。”
祁屿站在纪铭轩身后,他闻声下意识抬眸,却好巧不巧撞上陈秉文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那现在祁屿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祁屿不记得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陈秉文的自信,纪铭轩的无动于衷,他猜对了,如果真从本事上算起来,陈秉文岁数不小了,他又在当年留下了无法逆转的腿伤,更何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根本没有赢过纪铭轩的胜算,但小人之心,黎瑾珩,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成为了他威胁纪铭轩为他做事的唯一筹码,就这样年复一年。
起初他们相识的时候,祁屿真的相信了那些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纪铭轩那么高傲的一个富家公子,随便一次出行就是以千万计算,身上一件衣服都是平民百姓不敢想的昂贵,可是,说来可怜,他也只不过是个被迫屈膝下跪的傀儡罢了。
如果黎瑾珩也看到这些,真不敢想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那个他爱的天真灿烂的少年就这样步了他的后尘,还是以黎瑾珩自己作为威胁筹码。
祁屿这样想着眼神就不自觉看向纪铭轩,男人垂眸,神色略有黯淡,他大概也挣扎过,毕竟少年。
这一次的宴会略有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些相互敬酒彬彬有礼的人都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仅存的微光,毛骨悚然。
纪铭轩到底还是喝了酒,他不着痕迹的拂开祁屿伸来替他挡酒的手,他来者不拒,可是一杯接着一杯,看似从容,脸色却越来越差。
待到终于结束,那些人都相继道别离去,纪铭轩这才起身,许是喝了太多酒站起来的动作幅度快又大,猝不及防的男人身形一晃,好在祁屿眼疾手快扶住,这才避免了对方摔倒的可能。
纪铭轩又一次掰开了祁屿扶在他胳膊上的手,什么也没说,连多余的一眼也不愿意施舍,就那样径直走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太黑了,祁屿看不清纪铭轩的表情,唯一那一点借着月光瞧见的也不过是白的几乎发青的面色。
“才从医院出来,先生,你不该喝那么多酒。”一个疏忽,就没把握好分寸,祁屿说错了话,站错了位置,这不是他一个秘书该说的。
纪铭轩没跟他计较“马上要过年了,这么久你也辛苦,当做报答,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去的地方也行。”他仍就不看他,话语里却那么柔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是。
那么普通的一句话,祁屿听了心里却是一疼,像被一把手狠狠拧住似的,酸痛到让人窒息——他和纪铭轩刚认识那时候,那次没能去成的游乐园之旅。
祁屿到底还是没提,他提不得,眼前这个男人多重身份,也根本不像他最开始了解到的那样,曾经磕磕绊绊建立起来的那一点信任依赖甚至是心疼通通被男人亲手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猜疑。
相比于真的想报答作为宋瑾的少年这几个月的忠心与协助,在如今的祁屿眼中,男人更像是在引诱他露馅,可惜,他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孩子,没那么好骗了。
“明天…先生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出去吃个饭吗?”祁屿的眼神终于不在纪铭轩身上,他回过头去看车窗外洒落的星星点点,眼神也温柔下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