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先给他开两副药，让他先吃着，你们也多注意着点。”医生手里的笔一顿，复又抬头看向郑、席两人“记住，病人千万不能再受到刺激了，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很有可能复发，幻觉、臆想、分裂，都有很大的可能，及时发现及时治疗。”
取过药，郑雨肖和席璟峰又在楼下停留，花坛里的花枯败，还等着春天再复苏，每一个春夏都是新生，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郑雨肖的哀伤甚至感染到了一旁的席璟峰，他没问，等着男人自愿开口。
“我和纪铭轩也站在这儿过，那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决定好了，不这么做是不是就不行。”郑雨肖叹了口气，俯身摸了摸花坛上的枯枝“我恨了他将近二十年，恨他不告而别后来风生水起，我看到了所有他想让我看到的，但我也只看到了这些。”
那些背后的狼狈、自卑甚至生不如死，男人的每一个背影都在毅然决然的走向死亡，而他的那个被恨蒙蔽双眼的弟弟，只一心想要他的命，他就那么坦然的奉上了，郑雨肖也就这么接受了。
可他又后悔……
“我也没机会道歉了。”少年成长的最后一步太残忍了，他的亲哥哥用命教会了他人的一生。
“他不可能怪你，他也接受了你的新身份和人生，不是么？”席璟峰抬头看他，起初他也觉得瞧着郑雨肖的那张脸别扭，但现在不了，大概也跟时间长了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是的，纪铭轩不再那样称呼他，男人接受了郑雨肖这三个字和他新的未来，不是对任性的妥协，而是真心地盼着弟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时间不早了，两人也不敢把祁屿一个人丢在医院太久，郑雨肖就推着席璟峰上了楼。
在门口，他们看见那个坐在窗边的背影，光好像照不到他，失落、孤零零的坐在那儿，听见开门声也缓了好久才慢悠悠的回过头，苍白甚至到惨白的一张脸。
有一瞬间郑雨肖犹豫了，祁屿的眼神让他害怕，那种脆弱到小心翼翼的期待，眼睛里久违的亮起欢喜，却在看清来者后一点一点的恢复到了原本的了无生气，最终平静的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妄图向他们表达自己的安然无恙。
祁屿起身的动作太猛了点，人一晃就要往回摔，又在郑雨肖冲上去之前将扶住床站稳了脚，一步一步挪到郑雨肖面前，平静的问他可不可以告诉他那个所谓的计划。
当然，郑雨肖在心里回答，有些事早晚都要知道的。
“纪…”又提到这个人，郑雨肖顿了顿，虽然没察觉坐在窗前的少年有什么反应但也还是改了话头“一开始吴晟极力推荐让你去当这个卧底，其实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的什么你不懂这些，去了安全和胜算的概率都大。”
一垂眸，郑雨肖就看见祁屿带着一点懵的眼神望向自己，灰蒙蒙的疑问让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吴晟早就知道那个所谓的黎少到底是谁，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而你，是最好的能够顺利接近，并且平安脱身的唯一人选。”
打从吴晟叫祁屿去找纪铭轩帮忙，他的计划就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进行，他就是要让祁屿接近这个人，让少年身在局中又不知情的情况下，让纪铭轩去调查他的身份，毕竟以他的疑心，这些都必不可免，就算需要一段时间，但也都是早晚的事。
“我的…身份?”祁屿彻底听不懂了，他能有什么身份，一个还没到三十的毛头小子?
“你一直说你没有十八岁以前的记忆，就算有也断断续续，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重病。”有一些事，一旦被牵出头，就不得不直拽到尾，想看也瞒不住的“据你父母亲口所说，还在你两三岁的时候，你就被人带走了，直到十八岁那年，也就是黎瑾桁死的那年，一个打鱼的在海边发现了你，送到医院，这才一家团聚。”
“当时…你的这里。”郑雨肖微凉的指尖点在祁屿太阳穴偏后一点的位置“被枪打了一个血洞，因为是被发现在海边，所以据吴晟讲当时他猜测是因为船在海面起伏不定，这才导致那一枪没能致命，反而在心理和精神的双重刺激下，让一直占据上风的次人格彻底死亡，这才叫你一直沉睡的自我本身的意识恢复过来。”
什么三岁?什么海边?什么船?什么主次人格?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和震惊，面对祁屿的茫然，郑雨肖却没有再去细致入微的解释，他觉得祁屿应该已经明白了，仅仅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梳理和接受，而他，还有想关于纪铭轩的不让他说的一些事，他选择也让纪铭轩烦他一回——他要把那些原本男人打算带着一起烂在土里的事全都告诉祁屿。
又或者说，是告诉曾经的黎瑾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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