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晓得那痞子,上课时闷头睡觉,下课和校外的混混打架喝酒。一天到晚没个正型,不像个学生样。
当时的徐晋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上高中,简直就是浪费家里父母辛苦赚来的钱,浪费自己青春奋斗的大好时光。
匆匆三年,自己坐他斜前桌,也没同他说过几句话,倒是敲了不少次他的桌子,让他别睡了。
如今听往日同学的口中提及这个人,说是他虽然高中那会儿看着不聪明,平常测试都交空白卷,没想到考上了南京的大学,正好家里条件不差,他大学没毕业就下南洋做生意去了。如今混得风生水起,开了个公司,还有不少工厂。
这些是徐晋不晓得的,他高考前母亲生了场病,光是手术就花了不少钱,徐晋夜里坐在床边望着母亲挂吊水的手臂,心里萌生了不念了的念头。他只有母亲一个人,若是丢了母亲他念书又有何盼头。而且读大学又得花一大笔钱。
不曾想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对他说了一串话安抚他的心。徐晋听得眼泪都要留下来,吸了口气,说:“妈,我定能考上好大学。”
果不其然,徐晋考去了北京的大学,学的是外语专业。一毕业就去了外企工作,如今已是个部门主管,月薪有好几万。
一口酒喝下去,徐晋笑着接了高中同学的话,世事无常嘛,进了社会谁能赚到钱都是说不准的事。
“这我是晓得的哦,不过你小子一直稳得很啊,不像我前几年差点亏得内裤都没得穿。”
“这不是挺过来了么?人得向前看。”徐晋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膀,又要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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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徐晋和同学分别,招手打了个的。待靠在后座上,他将胳膊支在车窗处闭着眼养神。
昨日同母亲打了电话,说是她开的小超市占了政府开发的场子,得拆了,不过有赔款,和李叔商量了后决定换一处再开店做生意。母亲自从七年前场病之后就辞去了在杂志社上班的工作,花一年时间在家写稿,出版后赚了一笔钱。再然后就靠这笔钱在镇上的高中附近开了家超市。李叔是徐晋大三那年母亲认识的男人,是位离异了好几年的会计,人看着稳重,对母亲也体贴。徐晋本来打算稳定后将母亲接到身边的,毕竟年岁渐渐大了,他不放心。但因为母亲在李叔面前的笑颜,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人老了,还是呆在熟悉的地方同可以相互依偎的伴儿在一块比较好。
也不知为何,徐晋胸口有些闷得慌,抬眼望向前面,原来是堵车了。
晚上同学说的那个人,徐晋除了碎片式的消息以及自己与他的关系,高中之后的其他事都不甚了解。这也是他为什么今晚约老同学出来的原因之一,他们公司正在和徐斯的轲达共同竞标,目前看来轲达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实在没想到,这位徐斯真的是那个徐斯。
徐晋记得,2003年8月24日,他回去替母亲收拾屋子的时候在柜子里看到的信封,一封署名徐泽华的发黄信封。
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叫徐泽华,原来自己和那个人竟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车子开始动了,周遭的车灯晃的他眼睛疼。那年盛夏,闷热的教室里,他敲徐斯桌子时,抬起的眸,水汪汪明晃晃的也是让他愣了神。
他记得,徐斯是生了双好看的眸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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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喝酒,第二天徐晋差点上班迟到。匆匆忙打好领带,戴好手表,拎着公文包出门。在拥挤的地铁里抓紧了扶手,想着晚上要去那家酒吧车库把车给提回来。
他是上一周被领导安排为项目负责人的,医疗产品制造看重的就是质量,这块徐晋对公司是相当有信心。但是刚巧前段时间有家医院的医疗器械出现问题,生产供应商也是个外企。而且国内近几年民族企业发展的势头都非常猛,徐斯的轲达就是其中之一,更何况轲达是专门做机械生产这块的。
“你看,策划书这一块有问题……”
底下今年刚招进来几个新人,徐晋带着他们一起在准备这个竞标,意图本是要锻炼锻炼他们,但也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这一批招进来的人得多磨练才行。
十几号人忙活了近两周,终于把材料什么的都备好了。实话实说徐晋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次竞标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他做了万全准备,其他的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汇报这天,徐斯亲自过来了。
徐晋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几个员工在低头嘀咕。他坐在前面,不自觉分了只耳朵听她们聊天。
“原来徐总本人这么帅。”
“谁说不是呢,年轻有钱能干还生了副好皮囊。”
“咱们主管不也是嘛,我们主管可是黄金单身汉嘞!不像徐总……”
“嗐,别说了,也不晓得这次竞标我们能不能拿下,我还指盼着年终多拿点奖金呢。”
徐晋听罢理了理袖口,喝了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