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酒吧里暧昧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却照不亮那双沉在阴影里的眼。他单手支着额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松松握着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晃出细碎的涟漪，却一口没动。

眉头拧成个深深的川字，像是有解不开的结。下颌线绷得很紧，连带着嘴角也向下撇着，平日里该是利落的轮廓，此刻全被一层化不开的疲惫和烦躁裹着。

吧台尽头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逆着光走过来。

张极看着眉头紧皱的朱志鑫，突然感觉自己又免不了一场造化。

朱志鑫“什么叫少女心事？”

朱志鑫“女孩子的心思我怎么会懂。”

张极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俯身看他。灯光在他眼尾投下浅淡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点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此刻漾开点促狭的笑意。

张极“至于吗？”

张极眉尾轻挑。

张极“女孩儿多的是。”

他眼皮微抬，视线从桌面移开，落在张极脸上时，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道褶皱浅淡得很，像是被风拂过的水面，刚起了点涟漪就又要平复，却足够泄露出一丝被看穿心思的不自在。

他没说话，只是重新垂下眼，指尖在玻璃杯上顿了顿，把那点不情愿藏进了杯壁的凉意里。

朱志鑫“为什么这么说？”

张极也是没想到，这样受人追捧的人，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还是一副单纯的样子。

朱志鑫的指尖无意识地加快了摩挲杯壁的动作，水珠被蹭得四散，在桌面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他避开张极投来的视线，目光又落回那杯没动过的酒上，只是这一次，连空茫都淡了些，染上点被人窥破心事的微恼。

朱志鑫“要你管。”

张极直起身，靠在吧台边，指尖转着刚叫来的酒杯，无奈地轻啧了一声。那点戏谑淡了，换上副半是认真半是揶揄的语气。

张极“行了，别摆这副脸了。”

他仰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很清晰，放下杯子时，目光扫过男主依旧没舒展的眉眼，忽然笑了。

张极“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巷口那只被雨淋湿的猫，明明慌得要命，偏要炸着毛装镇定。”

他俯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点，带着点过来人的通透。

张极“少女心事啊……就是揣着点甜又藏着点酸，像你手里这杯没调开的酒，看着清透，抿一口才知道底下全是涩。”

说罢，他伸手，不轻不重地在男主紧绷的肩膀上拍了拍。

朱志鑫“你还打趣我。”

他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才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他抬眼看向张极，眉峰依旧没完全舒展开，眼底却浮起一丝茫然，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朱志鑫“听不懂。”

他松开捏着杯子的手，指节因为刚才的用力泛着白。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着往前伸了伸，动作里带着股说不出的躁意。

男主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没再说话，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臂弯，脚步有些沉，像是灌了铅。

走出酒吧时，晚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他却没什么反应，径直拉开副驾门把外套扔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座。引擎发动的声音很低，车灯刺破夜色，却照不亮他眼底的倦意。

刚好明天是休息日不用再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