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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和方多病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上前接过楼茯书肩上的木材扛在了自己身上。
几人沿着溪流一路向下。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走到了花鸟岛的西南角。
海水席卷着浪花拍打在礁石滩上,带着浓浓咸湿的味道,扑鼻而来。
三个男人对着木材一顿操作,楼茯书对建船方面一窍不通,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打磨。
百无聊赖之下,她把古琴取了出来,将其垫在自己的腿上,手指勾勒着琴弦,调节音准。
破空中传来几声琴音响,三个男人齐齐转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一名黑衣女子神色冷清,面无波澜,身子挺得端直。
她微微垂首,时不时拨弄几下手中的琴弦。
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所演奏出来的琴音竟是惊人的好听。
它的音色不同寻常古琴般清脆婉转,反而黯淡如古钟般低沉。
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低诉着什么故事,恍若身在其中。
楼茯书则在古琴发出第一声响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也与之为震。
琴声如歌如泣,如吟如诉,完美的诠释了它的名字。
“枯骨。”
她心思一动,奏起在烟柳巷时演奏的琴曲。
一壶莲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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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杯逍遥最相宜,
题一笔故人同归去。
不过是挑个自己喜欢的结局。
问一句莲花的悲喜,
断一柄弃剑如春泥,
了了心事,只不负众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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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
曲终,人未散。
余音动肠久久未绝,袅袅回旋环绕指间。
同一首琴曲,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心境。
却是同一个演奏人,相同的聆听者。
楼茯书低敛着眸子,感受着琴弦震动带给她的麻感,沉吟半晌后才缓过神来。
与之有同样感触的还有李莲花三人,其中感触最甚的当属李莲花无疑。
方多病和笛飞声对视一眼,相当自觉地退到一边,给李莲花时间自己消化。
连他们这两个局外人都听出来这琴曲中蕴含的深意,他这个当局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莲花自然是清楚的。
如果说第一次听到还能觉得是偶然,第二次听到就不能再这么想了。
他既已是曲中人,何必再听曲中曲。
可能演奏出此等琴曲的阿楼,是否真的对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他们之间的碰面,又真的是偶遇吗?
李莲花希望都是真的,也宁愿如果是假的,他也会当作真的来对待。
她就像他生命尽头的最后一缕光啊。
那么明媚,那么温暖。
既然选择了照亮他,还请她一定要继续保持如此,不要放弃他。
不要让他失去他重拾的对生的渴望。
李莲花掩下眼角不易被察觉的执拗,加快了手上动作的速度。
等解决完这一切麻烦,他就和她告白。
…
楼茯书一直演奏着琴曲,直到他们把船只建好。
此时已然在晌午之后。
天色还是雾蒙蒙的,大朵乌云遮住了半边天,极少的阳光透过云层映下来,打在水面上甚是好看。
船身不大,仅容四人坐下。
李莲花在打造船只时带了私心,他把船座的大小缩到只能允许两人入座的空间。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能和阿楼坐在一起了。
毕竟一个身体虚弱,一个身为女子,想必方多病和笛飞声那两个健康的壮汉不会好意思让他们干苦力的。
方多病和笛飞声确实想到了这一茬,自主接过划桨的重任,都没给他们两个说话的余地。
楼茯书有些不太好意思,真诚地提了一句累了就换她来。
方多病敷衍地点头称好,实则心里直接否了她的意。
他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出力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好像在李莲花的脸上看到了“得逞”两个字?
他这是得逞什么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再看时已经没有了。
方多病只当自己是错看了,继续埋头划着桨,奋力推动船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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