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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茯书终究是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恭敬地对着无了拜了一下。
楼茯书“还请大师解惑。”
这便是承认自己有心事未解了。
无了摆了摆手,状作小事般说道,“姑娘是因何事生惑?”
楼茯书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着,“是个诗文。”
“诗文?”
无了停住了转动着佛珠串的手,半晌后才恢复了原速。
“不妨说与老衲一听。”
本是很严肃的场合,楼茯书却莫名生出一种在讲台当着老师的面背课文的羞耻感。
她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刻意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朗诵活体分子,把困惑她许久的诗文逐字逐句地说了一通。
“...
佳人遽成古,冰魂唤不譍。
料得冥冥中,怜我身如僧。
松间一太息,树吼苍云崩。
幽愁积如山,心上一层层。
成连与瓠巴,枯骨悲荒陵。
...”
极致的孤独和悲凉,是无了的第一感怀,偏偏楼茯书在说完后还问着是何意。
其实楼茯书大致能推晓出其诗文隐喻的内容,只是她自己不愿面对罢了。
无了看楼茯书的样子就知晓这诗文多半不是她所作,但就算是好奇,也不能将打探诗文作者的话问出于口。
再者说,诗文不同于签文。
后者他可以解析,前者却是不能的。
他本意是想劝诫楼茯书不必如此追念过往,便安慰她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姑娘,若是无法顺应应有的命运,不妨接受设定好的结局。”
“有时顺其自然也好过枉然一生啊。”
不料楼茯书听着无了这般的说辞,心神一晃,仿若失了魂。
无了大师的话竟与陇城的那个算命先生如出一辙。
楼茯书多谢大师指点。
楼茯书用平静的语气拜谢了无了,目送他缓步走离自己的视线。
至于她是否真的平静,怕是只有她自己明镜了。
楼茯书四下打望,见周围并无旁人注意,便屏息隐去身形,纵起轻功几个借力跃至竹林间。
脚尖轻点,落在一棵可容纳她的树冠上。
她背靠枝杈,仰望着仲冬的葭月。
皎月高悬,寒风沁凉。
冷冽的银光笼罩着整片竹林,唯独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迹。
此情此景,不emo一下都可惜了。
若是换做以前,楼茯书一定会这么想,可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
最后三天,她要好好规划一下才是。
不料,计划总比变化快。
楼茯书想背着李莲花进皇宫与皇帝“友好”交流一番的想法泡汤了。
后半夜才返回禅室睡下的她,在进入深度睡眠前被一声巨响的雷鸣震醒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恍觉外面下雨了。
突如其来的暴雨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顷若白昼的闪电将天空短暂地分成两半。
生出的电花疯狂交织碰撞,雷鸣声也在几息后响彻数里,似要把天地都炸开。
楼茯书默默回到床榻上裹紧被子,将自己缩作一团。
她静听着雨声滴答,大脑放空不去遐想,很快就入了眠。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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