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自信道：“我没走错。”他忍不住往前靠了一点，“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一个庸俗的男人，四美心里给他下了定义、贴了标签。她心里有点烦他了，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怯怯道：“可我们根本不认识，这样……有些太突然了。”
如果是刚上大学的李达康被这样拒绝，他一定会自卑。不过那时的李达康，大概是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现在的李达康仕/途极顺，一毕业就被分到京州市/委/办，两年就成了市/委/办秘书一科副科长，一年后又被提拔为科长，深受顶头上司的信任。
所以李达康没有任何被拒绝的尴尬，他轻轻笑了笑，疑惑道：“怕我是骗子？你放心，我不是。”
骗子当然不会说自己是骗子。李达康突然意识到这点，朝同事招了招手。
四美抬眼看他，心下思量道：这是一个极其自我的男人，如果没有背景，很难往上走。但他明显仕/途极顺，不是出身显赫，就是合领导眼缘、受领导看重，再不然就是有真本事。她局促地点头又摇头，重复那句话：“我们不认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好半响，四美才缓缓抬头。李达康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见她抬头，将同事送过来的出差证明摊开给她看，欣喜道：“可以现在认识认识。”
话竟说得有些流氓，可身份确实是真的。
四美故作愣愣，愣了一会，慌张低了头，然后微微侧首：“沈……沈四美。”
“沈沈四美？”李达康故意道。
四美头更低了：“沈四美。”
李达康笑道：“四美具，二难并。好名字！”
四美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没什么好介绍的。”四美顿了一会，应付地介绍道，“我……沈四美。我已经介绍了。”
“嗯，你家在姑苏哪？”李达康套她话。
四美假装没听出来，顺着他回答：“……十。”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忙止住了话。
她果然是姑苏本地人，再具体一点，她家在姑苏“shi”字开头的某个地方。
还有二十三岁的戍边军官余爱国。
已经够了。
至于“沈四美”这个名字？李达康并不确定眼前的女人有没有编个假名字骗他。
他们毕竟不认识。
李达康不动声色地记下，没有要求她说清楚。
四美拿起桌子上的书，手有点抖，微微直了背，像是准备离开的前奏。她慢慢摇了摇头：“我们不合适。”
李达康注意到她的动作，缓了声音：“哪里不合适？”
“你的条件很好，我不好。”四美瓮声瓮气。
“哪里不好？很好看。”李达康道。
他不知道四美的家庭背景、学历工作、德性品行，就夸她的相貌。
她也确实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这一年《京华春/梦》大火，观众为了争贺燕秋和洪丽珠谁更好看，吵得不可开交。李达康了解过一点，不太能理解争执的点，他觉得都不好看。但四美好看。
“不好看！”四美下意识提高了声音。
她装了太久了，她太爱用这样的借口拒绝他人的求/爱了。
同事惊讶地看来，四美和同事对视一眼，猛愣住，涨红了脸。
看上去不像是敷衍的推词；更不像是希望别人反驳她，继而夸赞她。
李达康心下思量道：美不自知。
于是他夸四美：“你很好看。”
“美而不自知，吾以美之更甚。”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四美咬唇，数了会实木桌上的木头条纹，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抚平长裙的褶皱，像不敢再看他一样，又低了头，颔首道：“……我走了。”
她好像不敢看他，更不敢回答他的那句话。
哪句话？
李达康看她仓惶的背影，轻敲桌面，拿起她手忙脚乱间丢下的那本书，往后一靠，重复那句话：
“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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