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

折竹山居隐于山间，山居三面环竹，竹间一汪泉水，一条象牙白石子路直通山居外院，路旁草木幽寂，入眼凄凉。

书伯钰静坐案几旁，抬眼望窗，一双翠蓝眸子迎晨光忽闪，倒映着远处的百月山，他白暂的手轻抚着案几上的一盆禾杏，微微失神。

“伯钰哥哥，今日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一个背着木琴的圆脸女孩子蹦跳着跑进山居，因为激动两颊因此而通红，她的眼睛清澈澄明，是罕见的浅绿色，像极了一池绿潭。

姚笙是书伯钰唯一的仙侍，如今六百多岁，模样与人间九岁孩童无异。

书伯钰的思绪被拉回，目光定焦在那盆禾杏上：“嗯？”

姚笙喘着气，两只眼睛兴奋地放着光：“我看见狐妖啦！“

书伯钰微微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揉了揉花瓣，沾染了淡淡的清香。

“狐妖？”他缓缓启唇。

意识再次朦胧起来，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又如同幻觉般消失。书伯钰停下手中的动作，没什么情绪地说：“仙界怎么会有妖呢，你定是看错了。”

“我看见了，白色的狐狸耳朵，”姚笙用手比划着，眼神非常坚定，“一条白色的大尾巴！”

书伯钰：“哦……你确定是一只狐妖，而不是一只野狐狸？“

姚笙眼里的坚定少了两分：“唔……”

狐狸和狐妖还是有区别的，前者是一只不怎么通人性的动物，后者则是杀人嗜血的妖怪，而且曾经还是妖界的王。

书伯钰：“狐妖三百年前就被仙主灭族了，你不知道么？”

姚笙当然知道。

如今冥界、人界、仙界谁人不知三百年前一场仅仅持续了四个月的仙妖大战便使妖界被仙界堙灭，从此四界变为三界，妖界的中心百妖谷被收入仙界之地，仙主自大战后重伤休养，仙界大小事物都留给了长子书执盛，而曾经的天之骄子书伯钰却被贬至折竹山居，禁足两百三十年。无人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就连书伯钰也忘得一干二净。此后这件事成为禁谈，但从三界的传言中也可窥探一些秘密，比如仙主为何突然发动这场战争，人言云妖界狐王与仙主水火不容，最后对战斗个你死我活，其中关注点最多的在于书伯钰为何突然跌落神坛。

书伯钰年少时的修为便突破了五重境界，人们也能从仙主一向清冷的眼眸里看出一丝欣慰，人们都猜测，未来的仙主之位非书伯钰莫属。可就是这样一个被寄予希望，前途无量的少年，在一瞬之间从天穹狠狠摔入了地狱，落得浑身碎骨，血污满身，重无光日在下场。

人们都对他给予惋惜，给予同情，姚笙也一样。

眼前这位脱俗红尘的仙人似一块无暇的青白冷玉，远观纯净不可亵玩，近赏疏离不近人情。

姚笙笑了笑，也就掩过了这个话题，她可不想提起这伤心事，尽管书伯钰看起来并不在意，也不好奇。

“那……我给伯钰哥哥弹首曲子吧。”姚笙将木琴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我最近新学的。”

婉转绵长的曲声回荡在丛山之中，山居显得格外落寞，书伯钰再次抬头看向百月山，山峰藏在萦绕的白雾间，似实似幻，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