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说另一边，蓝曦臣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彻夜未眠，脑中不断徘徊着江澄与他说的那几句话，与当时的表情
“蓝涣你TM疯了吗”
“站住！我警告你别再过来”
“你是对我母亲有救命之恩，我是很感谢你，这不代表我就能任你这样凌辱”
是了，做出这等事情，真是有违祖训，有愧于叔父的教导，他是不是，恨透了我，再不想见到我了…
他这样想睁眼熬到了六更时分，天还没亮，此时正是取露水最佳的时辰，他穿衣洗漱，梳妆妥当敲响了医师的房门。
却见远方老医/师/捧/着一个瓷碗从远处走了过来，蓝曦臣行礼道:“老先生起得真早，晚辈本想来找您，想着与您一起去取露水的”
医师抬手示意他:“取好了，都是嫩叶上的清露，蓝公子瞧瞧这些够吗？”
蓝曦臣见满满一大碗，于是说道:“够的够的，如此煎药再饮几副，江夫人的毒就彻底解了，另外…”
他停顿了片刻，才说道:“麻烦您与你们少将军传个话，我这便回姑苏去了”
医师颇有些不解:”蓝公子不去亲自向少将军道别吗？”
蓝曦臣眼神暗淡，低声说道:“不必了，您帮我转告一下即可，告辞”
说完就离开了，此时天空破晓，太阳缓缓冒头，映得宽阔的江面泛着粼粼金光，有几个渔家已经出船，他们大多以捕鱼和摆渡为生计。
蓝曦臣朝一位老人家招招手，他便划着小船靠过岸边问道:“小公子可是要搭船呐？”
“正是，阿伯，你这船可去姑苏？”
老人是位颇有经验满脸沧桑的渔夫，他笑了笑:“哦，那可远了些嘞，倒也认路去得，上来吧”
蓝曦臣点点头，小心踏上船板，他此刻心情沉闷一路也不言语。
老人看他似有心事，于是像是宽慰他一般说:“那么俊的小少爷，怎的这样重的心事，可事遇上什么苦恼了”
蓝曦臣抬头勉力笑了笑，叹了口气:“我只是怨这缘分使然，心意难传呐”
老人在江上大半辈子，南来北往什么样的客人没载过，他很快就猜了个七八，他说道:“年轻人，不是心意难传，恐怕是你传的方式不对，传差了”
“啊？”
“那老头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蜀川小镇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喜欢上了一个农夫的女儿。
他很想引起女孩的注意和欣赏，好让女孩爱上他。
可是他爹娘去得早，家里留的一点钱也被他花光了，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跑到镇子上的一家酒馆，偷了一只烧鸡，跑去送给了女孩。
小女孩的父亲只是个穷农民，何时吃过这么可口的鸡肉，于是问男孩这烧鸡怎么来的。
男孩却撒谎说这鸡是自己进山里抓的，特意烤来给女孩吃的，女孩子听了颇为感动，还特意留下男孩喝她酿的米酒。
男孩尝到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去胭脂铺，古董店，衣服铺子偷了胭脂，步摇，镯子，顶针，罗裙，而且每次女孩问他东西怎么来的，他就搪塞各种理由。
直到后来他与女孩上镇子里逛街时簪子与镯子被店铺老板认出是丢失的东西，这才拆穿了男孩的谎言。
老渔夫忽然顿了顿，问道:“年轻人我问你，这个男孩做的对吗？”
蓝曦臣稳坐船尾，听到这个故事多少有些惊讶，应道:“自然不对，偷盗非君子所为”
老人点点头:“可你说他爱不爱女孩呢，我想应当是爱的。
毕竟，他偷来的东西都只管送给女孩，一件也没留给自己，可是你也说了。
他错了，并非错在他爱女孩的这件事情，而是他用的方式不对呀”
蓝曦臣顿时语塞，是呀，这个男孩子的行为和之前的自己一样，将这场爱情充斥着欺骗。
他甚至在江澄排斥自己之后还起过些许恶念。
也就是说并不是喜欢这件事本身错了，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诚实面对江澄。
老人见他低头沉思，边划着船，边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女孩子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男孩”
“为何？”
“因为那个女孩子将东西尽数归还商铺之后痛骂了男孩一番，之后便对男孩避而不见了。
他反思之后意识到了错误，决定重新用其他方式来追女孩，可巧他父母其实给他留下了几亩地。
只是他一直以来好吃懒做地都荒了，上面全是杂草，于是他花了几天时间除了草，又去寻来种子播种。
可他根本不会种田只能四处打听要用什么样的犁，用什么样的肥，浇什么样的水，其中辛苦不言而喻，后来竟真的丰收换来了一笔可观的收益，他就用粮食换来的银钱去镇子上，将女孩还回去的东西又用钱买回来了。
他再上门时与昔日不同，经过一年劳作他被太阳晒得黑悠悠的，但身形却此昔日健壮不少，他抹着汗水把胭粉钗环从怀里拿出来说明了东西怎么来的，女孩很是惊讶”
“所以他向女孩提亲了？”
“并没有，因为他只买了这些，就把钱花得不剩多少了，所以他并没提婚姻的事情，只是匆匆回家了，他在田里将种子换了换。
许是老天念他痴情，次年又是大丰收，他置办了丰厚的聘礼，风风光光的上门去求娶女孩。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女孩在很久以前也喜欢上了男孩，所以才没嫁给别人一直等着，你可知他在等什么？”
蓝曦臣沉默思考一会，抬头说道:“他在等那个有责任心的男孩子来娶他，因为女孩相信他能变强，变好，还相信他一定会再来”
“是呀，这样的信任不是常人能有的，但女孩就是想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话说完老人便不再言语了，蓝曦臣坐在摇晃的船尾不知思索着什么。
待船到了姑苏畔边，蓝曦臣将银子递给老人后上了岸，认真行了一礼道:“阿伯，多谢您告诉我这些，晚辈已然解惑，这便告辞了，若有闲暇，您可赏光来云深不知处吃杯茶”
老人摇摇头，哈哈大笑得拨转船头离开了。
云深不知处，姑苏一代最大的家族。
蓝氏本家所在，蓝氏家主自隐退以来极少露面，其夫人更是没人见过，只道体弱多病几年前便病逝了。
蓝曦臣踏上山门前最后一级石阶，有弟子门生上前礼:“大公子”
蓝曦臣问道:“父亲可在屋内？”
那门生应道:“家主去书房了”
蓝曦臣点头:“多谢”
书房内陈设简朴，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摩擦纸张的声响，“涣儿回来了？回来得这般早，江夫人的毒可解了？”
蓝曦臣上前行礼，仔细应道:“江夫人的毒已经解了，曦臣这次回来有件事想予您商量，希望父亲…能够应允”
青衡君将笔轻轻落回桌上，平静的抬头问道:
“何事为难，但说无妨”
“两个月后有一场科举，涣想远赴京城去试试”
青衡君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忽然开口说道:“这个事情你可与你叔父商议过了吗？”
蓝曦臣应道:“没有”
“那你是因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决定？”
“父亲，我……”
他忽然不吭声了，他自幼不会撒谎，可关于江澄的事情他觉得还不是说予长辈的最佳时间，所以索性不提。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见他不愿意说，青衡君也不多问。
他站起来转身望向窗外，碧天衬着洁白绵软的云朵，不知让他回忆起了往昔的什么事，只听他沉声道:“你可想好了，一旦入仕，就没有后悔路可走了”
蓝曦臣镇定自若:“曦臣绝不后悔，只愿父亲能够成全”
“好，那便去吧，他日功成名就，蓝氏也就后继有人了，只是官场险恶，非寻常人勾心斗角之处，你需得谨言慎行方能自处，明白了吗”
蓝曦臣行礼道:“曦臣谨记父亲教诲”
望着蓝曦臣远去的背影，青衡君轻轻推开木窗，窗外紫色的龙胆花丛在风中摇曳着，他如感慨般。
对着窗外轻声细语的说道:“夫人，我们的涣儿…长大了…”
再说江澄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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