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澄悠得杏目骤睁,转头问道:“此话当真?”
“…”
“说话!”
那人怯生生应道:“是,正如…柳公子所说…”
杨明辉上前两步骤然抬手,枪锋抵住他脖颈继续问道:“你此番来这里可是奉命来/诱/杀/江师兄的?!”
那宦官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他鬓边汗如雨下,哆嗦着双手点点头:“是……是……”
“你们!”
江澄怒不可遏,唰啦一声把拔出三毒。
柳竹月阻拦不及,登时鲜/血/横飞,事已至此,便知与朝廷彻底决裂,大祸临头矣。
柳竹月急命杨明辉悄悄去处理掉ST,予江澄再三劝阻才没让其闹到京城去。
二人在帐子内铺开地图,将眼下局势尽收眼底,柳竹月道:“魏婴说了,他去西域求援,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我们这段时间必须坚持守住城门”
江澄皱眉应道:“不好办,他们每天都来索战,依我看城破是早晚的事”
“现在还剩多少兵马?”
“之前折损了不少,前儿那一次又…现在不足三万人,这还是算上了十来岁,头一次上战场的小孩子们,外面北燕几乎把最强壮的兵马都带来了,这仗怎么打“
“难呐,挂免战吧”
江澄朝外面看了看,低声说道:“不是我说你,你妹子来也就算了,你跑来做什么,你现在连马的骑不了,怎么下战场”
说着指了指他左侧空荡荡的袖口。
【原来开始明辉并未看真,那日出发时上马,柳竹月叫明辉扶他一把。
明辉正自纳闷,却一抬手扶了个空,这才注意到这位柳大哥左侧袖子空空荡荡,竟是少了一条手臂!
柳竹月却毫不在意,笑着借力翻身上马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年少时战场左手臂叫人砍了去”
杨明辉道:“柳师兄多有不便,不如我与师姐走上一遭罢。”
柳竹月一面示意他赶快上马一面说道:“不妥,眼下局面非阿澄一人得以应付的,我虽不中用,到底是个上过战场的,或可帮上忙,不消讲了走吧”
说着纵马先行,明辉与竹云只得忙忙跟上。】
江澄之后又与柳竹月商议粮草短缺一事,又重新规划之后何人叫阵何人压阵,又见过其父与明辉之父暂且不提。
且说当晚二人同一帐内暂且歇下,刚睡熟不久,未及四更,忽听帐外喊声四起,竟是敌袭。
江澄与竹月惊醒,二人本就恐有此情,并未褪去外衫。
这会儿不及披盔戴甲抄起佩剑冲出营帐,确见外面喊杀震耳,火光冲天,便知不妙。
二人一路格挡撂倒一种敌人。
忽见明辉被三名敌将团团围住,他一人手持长枪左右格挡,红樱翻飞舞动,枪锋寒芒,长枪刺去直抵敌将咽喉。
敌人提刀砰的一声脆响架住,刀柄嗡鸣枪锋铿锵,枪柄横飞扫去,那人倒退一步,另一人飞起一脚朝他后颈踢去。
明辉耳听身后风声,急忙躲闪,却不妨右侧另一人一剑刺来,避之不及,手臂被利刃划破,血珠迸出,一时疼痛手中长枪显些跌出去。
见此情景江澄一个健步上前,一剑直刺敌人喉咙,那人不妨急退两步,被江澄飞起一脚踹飞。
他一把扯住杨明辉喝道:“走!”
说着三人朝后边奔去,一面跑江澄因问道:“怎么只你一人,小曼呢?”
明辉连呼/带/喘/,捂着伤口应道:“在后面屯粮处,他们似从东门闯进来的,我与小曼发觉,便叫他先去护住粮草,我欲前来通报却被那三人阻住了去路,才…”
“小心!”
明辉尚未将话说完整,就被柳竹月一把扯过。
原来一支飞矢擦着他的眉心飞过,有惊无险。
江澄挥剑扫开几只飞箭说道:“柳老大,小曼那孩子拦不住他们,可别叫他们把粮草烧了,你快去看看。
明辉与两位前辈去外面疏散保护百姓,让他们从城北撤离,老幼妇孺先行,快去!”
明辉:“是!”
竹月:“那师弟你呢?”
江澄:“我去拦住他们,不能让我江家的将士都死在这群混账手上!去呀,你快走!”
杨明辉与柳竹月离去自不必说,江澄骤然转身,朝着一众敌人杀去。
柳竹月再见到江澄是在将近天明之时。
城外柳竹芸扶着他,马儿被他用缰绳牵在身后,江澄身上有两道刀伤。
一条鲜红的/血/口/子从右侧肋下一直蔓延直腹部,嫣红染透了紫衣,背后中了一箭,箭矢还在未敢拔出。
柳竹芸一言不语,将人交给柳竹月搀扶。
他问道:“师弟,你如何了?竟伤成这样。”
江澄满头冷汗,咬牙静默片刻。
半晌才说道:“他们是吃准了魏无羡不在,我算不准他们偷袭的时辰,此番怪我,一点小伤无碍的”
他说着话,/血/珠子从唇角溢出,嘀嗒落下。
柳竹月回头忙道:”小师弟快去找医师过来,快去快去!“
杨明辉刚要离开,却被江澄抬手叫住,他道:“这会子不忙着叫医师,你去盘点一下伤亡要紧,去看看还剩多少人…“
说话间眼前一黑,柳竹月顿觉手臂上一沉,再瞧江澄竟昏了过去。
“阿澄!”
”师兄!“
柳竹月见杨明辉慌了神,忙喝道:“还不快去!叫医师来呀!”
杨明辉方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赶忙去请。
却说这边江澄被扶至密林之中,褪去战甲外衫,早有赵小曼寻来清水与布巾,柳竹月着竹芸先行回避静候不提。
他与小曼一点点为江澄清洗伤口,越洗越是惊心,刀口颇深,箭矢拔除后便血流不止,江澄的脸色也越发的惨白。
稍时阿伯赶来,为江澄查看伤口,上药时血会把药粉冲掉,一个时辰过去身为长辈的阿伯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他布针止血,江澄素日那般机警的人儿,如今却连眉头都没骤一下,可见已经没了意识。
阿伯说道:”不行了,不中用了,恐怕脾脏已被刺穿,血再这样失下去,恐怕人是救不活了“
柳竹月站在一旁听得此话急得直跺脚却也无计可施。
忽然想起一事,忙扯住明辉道:“师弟你可有法子救他?”
杨明辉也急得满头冷汗,只摇头道:“我是巫师不是医师,不懂这些。”
正在焦灼却听一哨兵跑来喊道:“有救了,有救了,林子外来了个俊俏小哥儿,方才拉住我就问咱们将军人在哪,还说他是医师,这会子我把他请来了”
柳竹月本就心情不佳,听见此话便骂道:”你这急躁的娃儿,你知他是什么人就往这里请,倘或是敌人派来的探子岂不害了!”
”我…我瞧他那模样不想坏的,又说是医师我…”
“在下是晚吟旧识,绝不害人,只因听闻变故,赶来瞧上一瞧,或可救晚吟性命于危难之间”
正说着,那人踏着碎草走了过来。
仔细看此人一身粗布衣裳,肤色白润,身材高挑,眸色深邃而清亮,朱唇微启淡似桃花,剑眉微扬而不锋利,但有万般柔情,千般忧虑拥蹙眉间。
他朝柳竹月行了一礼,一旁的杨明辉认出了此人,在柳竹月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柳竹月一愣,忙还礼致歉,因说道:“此一时非彼一时,蓝公子见谅,这边请吧”
原来此人正是听说江澄受伤连夜赶来的蓝曦臣。
他将弟弟留至木屋之中略交代了一番。
蓝忘机见他着急万分也不好阻拦,蓝涣刚到佳梦关在就吃了一惊,
城外荒郊野岭见处处是夜里逃亡的百姓。
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昨晚的事情,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哭着跪在蓝涣面前道:“江公子大仁大义,为了给我们百姓争取逃出来的时间与鞑子熬战了一宿,出城的时候浑身是血。
方才我们听说江公子危在旦夕,公子若是医师,请听我等祈求,求您救一救吧,我…我们给您磕头啦!”
说着又让怀中孩儿亦跪磕头下道:“快!给公子磕头“
众人见她这般也纷纷跪下请求,蓝曦臣心中五味杂陈,忙将妇人与小孩儿扶起说道:”诸位,不必跪了,我此番赶来便是救人命的,但不知他们军营各退至何处了,你们且与我指条近路,涣定竭尽全力“
几个方才打探消息的男子与他指明方向,才让他撞见那巡逻的小哨儿。
进入密林,江澄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处干净的木板上,鲜血染红了木板,单薄的身躯显得脸色苍白而无半点生气。
蓝曦臣沉默的走上前两步,泪水在眸中打了个旋儿,他悄悄拭着眼角询问情况,之后说道:“此处潮湿,多有泥土蚊虫,不易施针,可有其他去处吗”
阿伯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这边城外有座天王庙,不远,我们去那里”
蓝曦臣点点头:”也罢,先止血,然后去那里”
蓝曦臣取过银针,小心落下四针,扯下衣袖布边儿,在江澄腹部小心勒住,又将右手和头垫高,才叫人将木板抬起。
进入天王庙内石双床之上,他以薄纱遮面,着明辉打来凉水与温水各一盆,又有人提前在城外散户处找来干净的棉线与丝绸。
他将丝绸抽丝儿,棉线碾细,用绣花针各自悬了。用纱布沾着烈酒将刀伤箭伤依次擦过,用牛耳尖刀在火上烤火,小心翼翼的刺入伤口,将溃烂腻赃之处慢慢剥离,刀尖探至脏器。
寻到脾脏的位置,确认只是右侧有些许划伤,并未刺裂,暗中欣喜却仍旧不敢大意。
先用丝绸线从里向外慢慢缝合,至血流处少不得多上几针,汗水顺着鬓边淌下,他也顾不得擦拭,只用袖子胡乱的抹上一抹。
眼睛却不敢大意,稍倾箭伤已缝合了,又将刀伤用药抹匀,之后他放下针线药碗,抱起江澄的身体,用纱布一圈又一圈的固定好才缓缓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