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的漏窗前端坐着一位正在创作的少年。
正值隆冬,窗外被银素所包裹,已然听不到万物的声音,一切都归于寂静。少年停下了手中的笔,不由地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他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并快速地摩擦双手——试图让自己的手不至于因为低温而被冻僵掉。很显然,跟如此恶劣的天气相比,摩擦双手所产生的热量微乎其微,效果也只是作用于瞬间,治标而不治本。
少年站起了身,拉开椅子朝着壁炉走去……许久之后,壁炉里响起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少年盘坐在壁炉前,目光落在炉膛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交织翻腾,生猛有力,还时不时冷不丁地发出一记炸响。少年紧盯着炉中火焰不禁出了神,他的思绪也随之被牵引到千里之外……
少年我想您了,父亲……
少年您什么时候来看看我啊——哪怕是半眼也好……
少年哽咽了声音,念至深处,他再也忍不了了,剔透的泪水不断地从少年眼角划落,虽然他极力地想遏制住下划的泪水,让自己看上去起码不是这么的狼狈。但此时的眼泪已是断了线的珍珠,想收却成了一件难事。
少年在单亲家庭中成人,他的母亲因难产去世,是他的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的,他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的离世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是崩溃的,是痛苦的,是无助的。在听到这个噩耗之际,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他自己死了——他听不到自己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全身的血液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就好像是有人将他的心脏从体腔中活生生剜出一样。
他失去了一个疼爱他的父亲,也失去了一切,他一无所有了……
少年站起身走向书架,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相框,再一次盘坐在壁炉边。
他用袖口轻轻擦拭了相框中的相片,小心翼翼地将相框揣进怀里。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毁坏掉。这是他能见到父亲最快的方式了。
少年小时候在这么冷的天里,你就会把我包在怀里给我取暖,可我总是乱动,有时还害得您受了风寒。爸爸,这次换我给你取暖了。
少年将相框紧紧贴着心脏,似乎想让自己的父亲再听听自己的心跳。
少年父亲,您能听到吗?
少年不介意的话,您再陪陪我吧。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困意席卷了少年,少年在迷迷糊糊中沉沉睡去,手仍旧是紧紧捂住相框。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再失去相片了的话,那他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留声机我看过你创作的作品,你的才华不可否认。你写了这么多的作品全都是为了纪念你的父亲吗?
少年……不全是,但大多是。
留声机冒昧地问一下,你的父亲是死于疾病吗?
少年不是,我的父亲死于火灾。
留声机是意外吗?
少年不是,是人为的。虽然村子里的那帮家伙一直说是意外。
留声机嗯……听说你下一周要搬离这里?
少年是的。
留声机为什么?
少年迫不得已的漂泊。
少年政府……颁布新律……下令……抓……我的……作品触及……利益……政……气……
信号受扰,采访结束。
一阵短暂的沉默……
留声机祝你好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