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篇（1）

我明白，上了道，下了斗。便定是会得罪许多仇家的，但我心头却总总感到股无名的悲哀，也不知从何时起。一旦难受，嗓喉间便涌起一股血腥。

那日初九我回到家中时，一群穿着老式纹衣的土夫子围在穹山四方，他们的着装打扮，我似乎在哪见过，却早已模糊了，又或许是在这路上遇上的人多了，不太清楚了。可这些，半生埋在土里的人身上的土腥味，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当然也可能是阿四公的人，他的人太疯了，说不好听一点，便其实是亡命之徒。

而不确定因素也过多，我并不打算帮他们。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回家中的方向，果不奇然，他们看见我了，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他们抄起家伙快步走了过来，有一个头额发乌青的老者走走了过来，不对，说是走，但他行走起的速度，却远超旁边几个壮年，我也看清了，酷似那人，却又并非是他。

他努力对我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如枯草般杂乱，但却并不刺耳：“你们都放下。小友啊！我们是来做地貌勘察的，我们也赶好几天路了，想快些报给北京，与家人团聚啦。”说完他回头望了望。 “能不能…”

不出意外的，应当是让我指路下去，当个替死的。得，这邪门事竟是让我也碰上了。不过看他们的服装，好像是当年那块被撕扯残下破布一个料子，正是这点，或许我也能找到当年的那批人。

“好啊，老爷子。我住在穹山这么久了，什么犄角旮旯没瞧见过？说说吧。”

那老头神色微变，刚要说什么，立在他一旁早已神色不满的壮年却嚷喊道：“你晓得我们老爷子是谁吗？道上知道吗？那道上的消息如果总有十份，有四份可都是经了我们的手儿，老实交代。”

老头儿的脸色也是紫一阵儿绿一阵。他深吸了口气，笑着将图纸拿了过来。

我这人向来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主，“老人家，我读书少，那地儿可是极其险的。”我凑过去一瞧看了那图，心头不尤得一暗：好啊，好一个穿堂煞，阴气真真是聚在一起了，我在穹山上活了许久的日子，殊不知这里有斗，并今日人盗斗。

还风水宝地？就别说，没有福帖的村民了，便是停留在穹山上的人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死，真是不嫌事大。有喜事？哪个半吊子传出去招人死的，常若真倒霉到了沟里，声音大些，都怕扰了仙姑。若真是有喜事了，怕不是黄仙姑来喝道。

我不由得笑了“老人家，这穹山可很是危险的，你也一定知道，您要不找向道上的委托。”话音未落，提着俩钢柄的皮子可先馁了去，本就所剩不多的咪眼更是小了一圈，哆哆嗦嗦的看着那头掌事的老人。

常爷，咱下不下去啊？这斗…•听那小鬼说可危险了。“那站在老头身边的大个子自个儿虽也害怕，却还是一巴掌拍到皮子头上，粗声粗气的说道：“下，为啥不下？老子的半生都快陪着这儿了。”

说完又绕着看了手底下的伙计，“还有你们，站在那儿干啥？那小子说不定唬咱呢！真没出息！”气喘了喘，转了一圈，又一脸赔笑的对着为首的老头：“常爷，咱们为了这斗，可做了多少事儿，咱们先不说，就说这愣头青的小子的几句话？先把咱们给吓得够呛，这实在不孚吧？”

真真是半是真情，半是胁迫的，合并用上了。这却也并不搭我的事，人嘛，尝到了甜头，便容易忘记本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