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巷子四合院,阁楼天井马头墙。飞檐方柱宫殿走廊,青砖红瓦石柱佛房。
秘书长走在前面带路,桑尧兴致不高的坠在后头。
高跟鞋不疾不徐地敲击地面,摇曳生姿,轻轻浅浅,过分安静的胡同里,无端生出几分迤逦旖旎。
她姿态闲散地晃着包包,时不时掀起眼皮打量两侧的低墙。
从下车到现在,五分钟的路程里,巷子沿路的隔墙内侧,卧了不下百号人。
屋顶,树上,草地里,皆能听到平稳有力的呼吸。
北新桥的地界,本该烟火气十足的胡同社区,如今方圆三里却唯有这帮隐在暗处的人。
桑尧走到这里,不免滋生出几分好奇。
老桑不惜装病也要带她去见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大排场。
跟着秘书长拐过巷子口,又行了几步,停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四合院门口。
桑尧抬头,大门上方是一块大汉白玉石的牌匾,刻有金色的斗方文,写着‘淮安’二字。
不等她细细打量,侧廊走出一位身穿缂丝旗袍的迎宾,看见他们,急急走下台阶,对两人福了福身。
姿态恭谨地领着桑尧走进门楼,而秘书长,则站在原地未动,等她们步入回廊,才从来时的巷子快速离开。
桑尧不动声色地閤下眼帘,保密工作做到这个地步?老桑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经过门楼,廊下行走,七拐八绕着途经了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她看见极具古风韵致的台屏盆景布满院落,看见不当季的金陵凝萃开满整片湖泊。
粗浅目测,这座四合院该是五进的,占地面极广,所以渐渐的,桑尧耐心流失。
她暗暗想,给辆自行车也好过走路…
就在她想要调头走人的时候,迎宾终于停下了脚步。
两人立在廊亭尽头的屋子前,稍缓几息,迎宾抬手敲门,两声,两段。
桑尧倚靠围栏,漫不经心地瞭了眼迎宾的旗袍下摆。
刚刚行走时看不出来,如今稍一抬手,开衩处上移,那个形状是…木仓?
老桑一个正经资本家也要开始涉足热武器生意了?可真刑。
少顷,门从里面打开。
从迎宾身上收回视线的桑尧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双眼。
极具存在感的一双眼…
眼窝幽深,眼珠黑而透亮,望过来的眼神泠冽沉寂,直白的没有任何迂回。
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强大,淡漠,一看便知是久居高位惯养出的气场,好似不管任何人事,到了他这里,都惊不起半分波澜。
公子相,薄凉骨。
桑尧不由挑眉,暗赞了一声极品。
目光下移,男人身穿黑色衬衫,敞开两粒扣子,肩膀处因肌肉健硕而起了几缕褶皱,袖口卷到手肘,左手手腕佩戴银色手表,清冷,雄性荷尔蒙却爆棚。
他背着光,朝桑尧礼貌颔首。
啧啧啧,这身段,这气质,尼姑看了都想还俗!
“是桑家的小姑娘到了吗?”
没等桑尧作出反应,屋内响起一道老态但声如洪钟的询问,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稳健且急切的脚步声。
桑室权从男人身后探出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她,笑眯了眼:“尧尧来了,快进来。”
得,老桑葫芦里卖的药,眼下已经一目了然。
相,亲,局。
尴尬,乏味,枯燥,且想立马走人的相亲局。
桑尧悄悄翻了个白眼,侧身跨进门槛。
谢淮安无意间看过去,恰好扑捉到少女的小表情,深邃眸底闪过几不可察的笑意。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