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清

　　池黎歇了看戏的心思，掏出手机给桑尧发微信。

　　发满一整页，对面一个字都没回。

　　估计这会还在忙，晚点给她打电话好了。

　　又过了几分钟，隔壁不知道说到什么，一道巨大的沉闷声响传来，像是重物被奋力砸在地毯上。

　　没开玩笑，感觉楼都震了一震，池黎被吓到彻底不敢动弹了。

　　说实话，老头严厉归严厉，但那都是在公司，对下属才有的态度。

在家里，轻易不发火。

　　有时候被她气着了，顶多黑着脸不让干这干那，或者叫霍叔叔停掉她的卡。

　　记得老头上回摔东西，还是姑姑闹离婚那阵。

　　那时她还小，不懂大人们口中‘出轨’‘离婚’的意思，只懵懵懂懂的知道，桑尧要没有家了。

　　吵到最后，她爹气红了眼，砸了最喜欢的那盏宋朝官窑，还将姑姑赶出了门。

　　其实小时候一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爷爷和爸爸总偏心桑尧，好吃好玩的都先送去桃花源，自己这个亲孙女亲女儿反而没有这样的待遇。

　　为此嫉妒了桑尧好些年。

　　后来庆妈偷偷告诉她，‘尧小姐很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虽然不缺钱，但身边没有亲人陪伴，很孤独的’。

　　池黎用心一想，是阿，桑尧很早就没有家了。

　　那会姑姑要离婚，尧尧不同意，每日哭闹着不肯去学校，怕父母瞒着她办手续，因此离婚的日子一拖再拖。

　　大概是耐心耗尽，姑姑突然跑去爷爷家，将尧尧最喜欢的葡萄藤一把火点了。

　　还对尧尧说：‘记住你如今的痛苦，妈妈不能离婚，也是这样的感受。‘

　　火势冲天的院子外头，尧尧小小一只跪在那，无助的哭求着大人们救火。

　　可身边所有人袖手旁观，不管她怎样祈求，葡萄藤最终还是化成了灰烬。

　　等烧光了，才着手灭火。

尧尧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从此再也没闹过。

　　很快，姑姑如愿以偿。

离婚，再嫁，池家没有一个人到场。

　　过了几个月，爷爷去世，姑父紧接着娶了别人家的千金做老婆。

　　留下尧尧一个人在桃花源，怎么都不肯走，固执地想要守住她原本的家，一直到长大后的现在。

　　池黎恍恍惚惚地从二楼走下来。

遇到大厅里的霍秘书，手中抱着一叠文件，似乎等着汇报工作。

　　她停下打了个招呼，继续朝外走。

　　临走到门关，又折返回来。

　　“霍叔叔，您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吗？”

　　霍秘书转身面向她，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但还是斟酌着说：“怎么会，我们做父母的，哪有不盼着儿女好的。”

　　是阿，不说能给助力，至少不拖后腿。

所以，姑姑是故意的。

　　池黎恍然。

想起许多曾经被她忽略的。

　　难怪尧尧一直不愿见姑姑……

　　难怪尧尧从来不与池家联系……

　　难怪尧尧宁愿亲近方寺恺也不去扇家看一眼表弟……

　　池黎失魂落魄地晃出园子，回首望了眼灯火通明的书房。

　　刚才她爹骂姑姑的话言犹在耳，字字句句都在为尧尧鸣不平。

　　可现在看来，他不是心疼尧尧，而是担心姑姑，生怕她德行有亏再次走错路。

　　这就是一家人阿！

　　这，才是一家人阿！

　　原来，尧尧早就看清，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