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芫睁开眼睛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肩膀上一阵清凉。她下意识去摸伤口,却发现那里已经被细致地包扎好了。淡青色的帐幔在眼前轻轻晃动,透过纱帐,她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正坐在房间中央的矮几前自斟自饮。
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暗红色的狩衣在烛光下泛着血色。那人举起酒杯时,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
阿芫的呼吸瞬间凝滞——这是百鬼夜行时那个领头的少年!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饮酒的少年突然转身。帐幔模糊了阿芫的视线,却遮不住那双眼睛——像浸在寒潭中的水晶,清澈却冰冷,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妖异的妩媚。薄唇轻抿,色淡如水。
(酒吞)尹净汉“醒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戏谑,像猫爪轻轻挠过耳膜。阿芫猛地坐起,牵动伤口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缩到床角。帐幔被她的动作带起,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阿芫“你是那个领头的人!”
阿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气音。
尹净汉轻笑,放下酒杯向她走来。随着距离拉近,阿芫闻到了他身上混合着酒香的铁锈味——那是干涸的血腥气。少年鬼王俯身,冰凉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酒吞)尹净汉“小模样还挺标志,血肉也一定很甜美吧…”
阿芫的瞳孔紧缩。在村里老人讲述的恐怖故事里,酒吞童子最爱生食妇女儿童的血肉,尤其喜欢漂亮的孩子。她拼命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阿芫“你是什么鬼…”
尹净汉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酒吞)尹净汉“我想想…”
(酒吞)尹净汉“我名字倒是有很多,但世人最常唤我的是‘酒吞童子’。”
阿芫“酒吞…最喜欢以妇女小孩的血肉为食的酒吞。”
(酒吞)尹净汉“可从没有人见过我真面目,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
他缓缓凑近,阿芫能看清他瞳孔中细碎的红色纹路,像血管又像裂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尹净汉的手背上。
(星熊)夫胜宽“酒吞,你别吓她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恐怖的氛围。房门被推开,一个圆脸少年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他穿着墨绿色的和服,头顶一对小小的棕色熊耳,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大江山保姆’星熊童子 夫胜宽|
尹净汉撇撇嘴,松开阿芫:
(酒吞)尹净汉“无趣。”
他转身回到矮几前,继续喝他的酒。夫胜宽把粥碗放下,一把将酒壶推到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星熊)夫胜宽“天天就知道抱着个酒瓶喝酒。”
(星熊)夫胜宽“有时间多些关心其他妖怪,干什么不比喝酒强。”
转向阿芫时,他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
(星熊)夫胜宽“快来喝粥吧。”
粥的香气飘过来,阿芫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两天没进食了。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接过夫胜宽递来的碗。白粥熬得浓稠,米粒几乎化开,上面飘着几粒枸杞。
第一口下肚,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阿芫的眼眶又湿润了——这粥里没有掺沙子,也没有馊味,是她记事以来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星熊)夫胜宽“咱们大江山就是要有个小女孩嘛,多可爱。”
被禁止喝酒的尹净汉凑过来,顺手舀了一勺阿芫的粥:
(酒吞)尹净汉“明浩呢?他救的小孩醒了不来看看。”
(星熊)夫胜宽“早通知了,等下就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黑衣少年站在门口。阿芫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是迷雾中那个阴郁美丽的少年,也是将她从百鬼夜行中带走的人。
徐明浩的目光扫过房间:阿芫捧着粥碗,尹净汉拿着勺子偷喝她的粥,夫胜宽叉腰站在一旁。这画面莫名和谐,让他冷峻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茨木)徐明浩“你叫什么名字?”
阿芫从徐明浩进门的时候就看着他,听旁边两人的对话,这应该就是救她回来的人。
阿芫“我叫阿芫。”
(茨木)徐明浩“我是茨木,你可以叫我徐明浩。”
阿芫“谢谢你救我。”
徐明浩走到她面前,罕见地放柔了声音:
(茨木)徐明浩“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星熊)夫胜宽“不送她回家吗?”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尹净汉和徐明浩同时看向夫胜宽,眼神复杂。阿芫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阿芫“我没有家…”
她想起被父亲踹出家门那晚的暴雨,想起邻居孩子们朝她扔石头的嬉笑,想起蜷缩在破庙里啃发霉饼子的日子。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最后一次试图回家时,被门闩砸出来的。
夫胜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坐到阿芫身边:
(星熊)夫胜宽“没事,以后大江山就是你的家。”
阿芫“谢谢你们。”
这是阿芫发自内心的感谢。
(星熊)夫胜宽“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感谢。”
(茨木)徐明浩“喝了粥就休息一下吧,你现在身子还很虚。”
(茨木)徐明浩“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
(茨木)徐明浩“还有…”
(星熊)夫胜宽“对对对。”(打断)
(星熊)夫胜宽“阿芫现在需要静养。”
夫胜宽将两人往门口推着。
尹净汉:诶诶诶,我粥没喝完。
徐明浩:我话还没说完。
还没喝完白粥拿着勺子的尹净汉和还想说些什么的徐明浩就这么被推出去了。
(星熊)夫胜宽“你们都出去出去。”
然后自己也出去了,并将门关好。
几秒后,门又开了一条缝,他探进脑袋:
(星熊)夫胜宽“阿芫,要是无聊了来找我玩哦。”
门再次关上,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阿芫捧着已经微凉的粥,一滴眼泪砸进碗里。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像是冻僵的人突然被塞进温暖的被窝,疼痛中带着酸涩的甜。
窗外,隐约传来夫胜宽的唠叨声、尹净汉的抱怨和徐明浩无奈的叹息。阿芫擦干眼泪,小口喝完剩下的粥。
虽然不知道这些传说中的恶鬼为何对她这么好,但此刻,她愿意相信那个承诺——哪怕只是片刻的幻影。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眼睛。这双被人类厌恶的、能看见鬼怪的眼睛,或许在大江山,会成为最平常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