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洞内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潮湿。阿芜能听到前面孩子们的呼吸声，有的急促，有的平稳。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在洞穴中回荡。

领头的村民停下脚步，举起火把。火光映照下，阿芜看清了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

"记住，"

村民的声音沙哑而空洞。

"山鬼大人会考验你们。只有最纯净、最坚强的孩子才能成为神子。五日之后，我们会在这里等待幸存者。"

石门关闭的轰响在洞内回荡。阿芫还没来得及适应彻底的黑暗，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除了我，你们都要死。”

是小椿。那个缺了门牙、说想当神子吃白米饭的女孩。此刻她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天真，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刹那间，石室爆发出恐怖的混乱。孩子们的尖叫声、肉体撞击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呼啸。阿芫感到有人狠狠撞上她的肩膀，指甲划过她的手臂。她踉跄着后退，背部抵上石壁。

一道寒光闪过——阿芫本能地侧头，一把小刀擦着脸颊钉入石壁，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她的下巴。借着刀身的反光，她看到小椿手握另一把刀正向她扑来，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狰狞。

阿芫转身就跑，钻入一条狭窄的隧道。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小椿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隧道低矮得必须弯腰前行，尖锐的石棱划破了阿芫的膝盖和手掌，但她不敢停下。

"找到你了~"小椿的声音突然从正前方传来。

阿芫的心脏几乎停跳——隧道有岔路！她急转向另一条路，跌跌撞撞地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发软才停下喘息。

隧道尽头透出微弱的光亮。阿芜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那是一个稍大的洞穴，中央有一潭幽暗的水。水边坐着男孩，看着与她一般大，看着与正低头看着水面。

听到脚步声，男孩抬起头。月光从洞顶的缝隙洒落，照亮了他异常白皙的脸庞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阿芫"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阿芜警惕地问，手摸向腰间的小刀——那是酒吞童子给她的唯一武器。

男孩摇摇头，露出一个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笑容：

（白藏主）李灿"我是来看戏的。人比鬼还要可怕，不是吗？"

阿芫"你不是被选中的祭祀孩童？"

男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水面。

（白藏主）李灿"看。"

阿芜低头，水面上竟浮现出其他洞穴中的景象——孩子们在互相追逐、厮杀。一个高个男孩用石头砸碎了另一个孩子的头；两个女孩合力将第三个推下了深坑；还有人在布置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阿芫"这就是'神子'的选拔？"

阿芜感到一阵恶心。

（白藏主）李灿"那些被称为'神子'的存在，其实早已被命运选中。他们的目光穿透了人性的复杂，心中所想的诡计比鬼更加可怕。"

水面的画面切换到石室入口。村民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通过隐藏的孔洞观察着洞内的一切，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阿芫"他们...他们在看？"

阿芜的声音颤抖。

（白藏主）李灿"当然。"

李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白藏主）李灿"你以为这真的是给山鬼的祭祀？不，这是村里人筛选'合适'后代的方式。那些能活下来的孩子，会成为村里新的领袖——冷酷、精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阿芫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送进来的大多是女孩——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村子里，女孩必须比男孩更狠毒才能生存。

阿芫"那你呢？你到底是什么？"

阿芫后退一步。

李灿笑了，这次他的嘴角咧得异常宽大，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尖牙。月光下，他的影子拉长变形，隐约可见狐狸的轮廓。

（白藏主）李灿“我是来帮你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白藏主）李灿"你在鬼界待得太久，身上的死气会吸引真正的恶鬼。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阿芫犹豫了。她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非人存在。但就在这时，隧道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追来了。

（白藏主）李灿"没时间了。"

李灿抓住她的手腕。

（白藏主）李灿"晴明大人在等我们。"

阿芫“谁？”

李灿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她跳入了那潭幽暗的水中。阿芫本以为会窒息，却发现自己能够呼吸。水下的世界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泛着柔和的蓝光。她看到一条通道在深处延伸，通向未知的地方。

当他们浮出水面时，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庭院。月光洒在精致的枯山水上，纸门透出温暖的灯光。

李灿先爬上岸，伸手拉阿芫。他的衣服竟然完全没湿，阿芜这才注意到他的发间隐约露出两只白色的狐耳。

阿芫"这是..."

（白藏主）李灿"晴明大人的住所。"

纸门滑开，一个身着白色狩衣的高挑男子站在光影交界处。他的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手中握着一把闭合的折扇。

（晴明）洪知秀“你又带回来什么麻烦？”

男子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藏主）李灿"晴明大人，这位活人女孩从阴阳洞而来。她在鬼界逗留过久，需要您的帮助。"

洪知秀的目光落在阿芜身上，那双能看透阴阳的眼睛微微眯起：

（晴明）洪知秀"有趣。不在命运之线上的存在。"

阿芫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在彻底昏过去前，她感觉到有人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以及李灿焦急的呼唤。

（白藏主）李灿"她的红绳在发光！"

（晴明）洪知秀"她阳寿受损严重，需要立即治疗。"

晴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晴明）洪知秀"李灿，去准备返魂香和..."

后面的话阿芫听不见了。她坠入了无梦的黑暗，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手腕上那根红绳，依然紧紧地系着，像一道无法挣脱的命运之锁。

而在阴阳洞外，一直监视着洞内情况的村民们突然骚动起来——水面显示的画面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的、猩红的眼睛。

"..醒了？"

村长手中的铜铃"咣当"落地。与此同时，锁妖塔的黑云终于找到了目标，如潮水般向安倍晴明的宅邸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