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柳看着倚在树边闭眼假寐的阿知,眼底满是探究。
“回来了。”
“嗯。”
“不走了?”
“嗯。”
“舍不得?”
阿知睁开眼,平静地看着相柳,不愿回答。
相柳负手而立,眼底闪过无奈。
“行了,去休息。”
阿知拱手行礼退下。
-
小夭从妆匣最后一层拿出涂山璟送她的鱼丹紫,放在掌心看了又看。

比起涂山璟为她殉情,涂山璟与防风意映成亲不过小事,她虽爱涂山璟,但她也担不起这样一份深沉的爱意。
想着想着便入了神。
再回过神来,已然是斜阳西坠。
视线再一次落在那枚鱼丹紫上,小夭将它放回原处,心里烦闷,瞥见了随意落在案上的一支发簪。
发簪是木头做的,没什么装饰,也无形状,倒像是折了树枝随意磨的。
但发簪却被人用心地上了蜡,入手光滑。
指尖颤抖着落在发簪上,回忆被唤起。
这是老木给她做的。
她那时不会寰发,加之忘了自己的相貌,还要养活回春堂上下,平日里整洁便好,根本没有闲心思花在梳洗打扮上。
她到现在还记得老木将发簪递给她时说的话。
“我老木除了这身医术,别的也不会,小六啊,来,拿着。”
有些想老木了。
小夭手掌收紧,握着发簪换了摸样,铜镜里倒映出来的人赫然便是清水镇的玟小六。
她对着铜镜将发簪戴上,闭上眼默念咒术,留下一具傀儡后便用缩地符去往清水镇,傀儡撑不了多久,她解了相思便回来,刚好。
再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萧索的回春堂。
院外边,摆了一把木椅,头发斑白,形容枯槁的老妪躺在上面,老树皮一般的手一顿一顿地摸着衣裳,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
小夭走上前。
“婆婆,这回春堂里的人呢?”
“什么?”
老妪听着风声,转了转眼珠子,枯树皮般的脸皮跟着抽动。
小夭又加大声量重复了一遍。
“婆婆,这回春堂以前不是挺热闹的,那些人呢?”
“人?”
老妪跟着念了一遍,浑身透露着疲惫。
“这么多年了……”
“早死了……”
“都没了?”
小夭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妪。
“都没了……早没了……”
“人啊……活久了也只是一堆土……”
小夭整个人怔住,无力地向后退了两步。
是啊……
她离开四五年,昏迷三十七年,这零零碎碎地算起来,快五十年了,老木那把老骨头散了也正常,麻子串子估摸着也老了。
甜儿最俏也最年轻,肯定比他们活得长。
小夭猛地抬头,不相信地低声。
“你是……甜儿?”
“什么?”
老妪没听清,皱起了眉,嘴动,扯着枯树皮的脸皮一起动。
“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跟猫儿似的,大点声。”
“……”
“怎么又不说话了,真是的。”
“你这性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如今也该是个老头子了……”
掌心滚烫,傀儡撑不住了。
小夭心里振荡,脚步匆忙地离开。
她害怕也难过。
害怕的是皓翎玖瑶。
难过的是玟小六。
眼前朦胧模糊一片,看着那个匆匆的背影,桑甜儿觉得她可能是做梦了,她怎么好像看见六哥了。
-
远远地看够了,阿知从树后走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老妪消散。
执念了了,术法也保不住。
阿知回头看了一眼,回春堂的牌子已经被虫蛀烂,摇摇欲坠。
-
小夭跌坐在地,发呆。
她回不去了。
从今日起。
皓翎玖瑶只能是皓翎玖瑶,再也做不回玟小六了。
————
阿淮抢亲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