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那场大战后,玱玹一统大荒,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共主。
天下昌平,百姓安乐。
小夭将过往全都在那一日埋葬,一心扑在《药草解注》的编撰上,以向先祖神农尝百草之典故学习为由,云游四海,游医为生。
玱玹坐拥天下,拦不住,也不能拦。
且不说天下悠悠众口、朝臣的口诛笔伐,便是老西炎王那一关都过不了。
曾经的玟小六,无力自保,无处可去,无人相依。
如今的皓翎玖瑶,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箭术,有力自保;手握海洋进出自由,有处可去。
至于相依,如今的小夭已不在执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药草解注》一书问世,她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到那时,与人相依已不再重要。
因为……天下人都会记住她。
涂山璟与防风意映、涂山篌之间的纠葛结束,借着巡查涂山家产业的名头,跟着小夭一起云游四海。
辰荣馨悦王后之位形同虚设,好在哥哥赤水丰隆始终关心她,生下一女后也熄了想要玱玹爱她的想法,一个人幽居深宫,深居简出,也终于明白了之前为难小夭时,小夭对她说的话。
“想要别人爱你,你得先爱你自己。”
阿念一人独居五神山,避世不出。
为了爱玱玹,她付出了太多。
可眼下如愿以偿,又只觉得不过如此。
人都是贪婪且自私的,有了一个便想着第二个,嫁给玱玹后便期望他爱她,甚至于因为他去讨厌其他女子,当她看见铜镜中自己嫉恨的面孔时,她突然觉得那张脸好陌生,陌生到令她害怕。
她差一点就成了从前的辰荣馨悦。
只差一点。
阿知离开后,蓐收对她颇为照顾。
阿念心里明白,阿知与她相伴数百年,她是阿知存在的见证,他在尝试回忆过往。
蓐收与赤水丰隆是玱玹的左膀右臂,颇受玱玹看重。
玱玹赏赐了蓐收一座宅邸,蓐收长居于此,府中满是玉兰,独独一株乃是其心头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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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一草屋内,丰神俊貌的男子蹙紧眉头,浓厚纤长的眼睫颤动,似乎是梦见了极可怖的东西,他猛地坐起,喘着粗气看向四周。
这里不是清水镇后山。
这是哪里?
相柳揉了揉头,他当时算是给阿知接风,她递给他一杯酒水,他喝了之后便开始头晕,最后不省人事。
她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相柳遮掩行踪去了辰荣城打探消息。
大街小巷全是吆喝着相柳辟邪图的声音,他凑近瞧了瞧,别说本貌了,连原型都不像。

“店家你这图真是相柳?”
那小贩抬头,看着相柳戴着兜帽也不害怕,眼下这世道,还是在辰荣城中,谁敢闹事。
“那是自然,如假包换!”
“虽说这九命相柳已被蓐收大人斩杀,但辟邪驱鬼还是可以的。”
“斩杀?”
相柳瞳孔一震,他死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是啊!”
相柳又问了几句,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小贩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相柳,心里直嘀咕,这多久的事了,这人怎么好像不知道似的。
一道传音在耳边响起,相柳垂眸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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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
蓐收拿起紫砂壶,神情淡然,自顾自地斟了两杯茶。
相柳未动。
蓐收也不强求,将桌上的一封信拿起,递向相柳。
相柳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蓐收敛眉,轻抿了一口茶水。
“打开看看。”
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字娟秀内敛,不露锋芒。
——去流浪吧。
是阿知的字迹。
相柳指尖用力,捏紧了信纸,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蓐收。
“她在哪儿?”
“死了。”
“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
蓐收眼底平静,无半点波澜地看着相柳。
相柳一愣,他仿佛在他的身上看见了阿知的影子,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叛军将领相柳已死,如今没人知道你的相貌,你也不必再受束缚,天高海阔,你皆可去。”
“……多谢。”
相柳不再多问,沉默转身,只是离开的背影更加单薄与萧索。
蓐收站在院中,走近花圃,指尖虚空一点此院中开得最美的玉兰,玉兰身姿摇曳,灵力流转,随着风蹭了蹭蓐收的指尖。

蓐收垂眸,呢喃。
“你还是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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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最根源处即为丹田种土处,若花妖种土消散,花妖则不存于世。”
——《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