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轰隆隆地摔在沥青路上。由于冲劲过大,车落下来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像洗衣机的滚筒一样翻滚出十几米,好不容易才摩擦着地面“刺刺”止住。
“……完好无损?”
国木田发出诧异的声音。事实就如他感叹的那样,钢铁的工业造物遭遇了一系列冲击之后没有丝毫损坏,就连挡风玻璃都完好无损,地上甚至也没有狰狞的划痕。当然更不用说原本被全速撞上的,现在连头发丝都没乱,稳步走来的白衣少年。
随着指挥一声令下,埋伏的一波警察便立即采取捉拿行动。国木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早已能动了。
“国木田先生。”
枕流言走回他的面前。而他一时间仿若百感交集,说不出别的话,两人只是沉默地靠近侧翻的运钞车站在一旁,看着警察过来过去地忙活。
两个犯人最后是被抬出来的——晕着被抬出来。车辆外部没有损伤,内部自然也没有——按照枕流言对警官的说法,他用异能使车和人都没有受到任何身体伤害,不过,撞车带来的巨大冲击在人身上的感受被他故意留存下来。所以最终那两人是被安全气囊给弹晕的。
国木田听了结果之后觉得结舌。但是,原本罪犯是想直接碾过挡路的少年——
“昏过去真是让他们捡了大便宜。”
国木田独步不客气并客观地说。
“因为言确实不希望伤害到什么人,哪怕是犯人也好,恶党也好,都是这样。但是有伤害他人的行为的人,必定也会遭到报应。”
国木田看向少年,蓝眼睛里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你是会保护犯人的那种人吗?”
“会的。”
“也会保护伤害你的人?”
“会。”
枕流言看了眼国木田再看看仍翻倒在那里的运钞车,就是在说“就像这一样”。
国木田独步在问那两句话时并非诘问。因为——在明显的危险面前,将其他人挡在身后自己顶上,无论是不是有把握,都是非常利他主义式的精神,而非单纯的善良。尤其是最终达成了最佳方案的枕流言。
所以在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事实上还存有细微的一丝欣慰意味。
“言的做法可能无法完全得到您的认同,也明白会有要接受批评的地方。”
枕流言停顿了一下,随即认真地看着国木田独步的眼睛。
好蓝,好亮。他在心里感叹。无形的流彩穿透眼镜,透过眼睛直达天灵。
“但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正确的。”
他清楚少年不是在邀功,于是继续听下去:
“警方没有伤亡,我和国木田先生无伤完成任务,甚至犯人也性命无忧,委托圆满完成了。”
“这样,言是不是一点也没有做错的地方呢?言——可以算作全对了吧?”
国木田独步对枕流言的判定很复杂,并不是说这个少年的本质有多么麻烦,硬要说,枕流言其实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表里如一的人,纯粹得几乎不应该存在。自愿保护他人的样子甚至让他想到了中岛敦——但敦要简单得多,他的问题主要在于性格和心理,可以通过成长改善;枕流言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外人完全既无法插手他的内部成长,在外也帮不上忙。他看起来把自己培养得极好。
“……是啊。作为新人,你的表现称得上无可挑剔。”
对于他人的才能,国木田独步真心实意地表达赞赏。
“有您这句话,言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当的。”
对于他人的直球,国木田独步真诚地表示无力招架。
“保护到身边的人,也算是言的一个理想呢。”
枕流言轻轻地说。
“为了达成理想的世界,言以后会更加努力的。”
他说完后,国木田领会到了,什么叫展开了一个从文学意义上完美解释了甜美的笑容。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威力很大?”
国木田低声脱口而出。
“什么?”
“……没什么。”
保护、守护,笑容,没有伤害和鲜血,正道、正确……
“‘理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