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7.“我没有妈妈了”

《喜美：情为何物》第六十七章.

赵柔雪将车停在单元楼前, 撑开一把黑色大伞，将美若婷裹进怀里，快跑着送去后座。

美若婷紧紧抱着她后颈, 仅仅几米距离, 小手已经被斜飞进来的冷雨打湿, 潮湿阴冷的风直往衣缝里钻，好像要直吹近骨缝里，滋滋生芽。

拉开车门时，砰一声, 伞面被骤风掀翻, 狂风暴雨席卷而下。

赵柔雪弯腰, 迅速将美若婷塞进后座, 关上门，将伞面扯回, 又去抱喜奕辰。

等喜奕辰和外婆上车时，她的大衣已经湿透, 碎发被雨水拍打在苍白的面颊上。

她将大衣脱下放到副驾驶，身上只穿一件黑色高领衫, 冻得泛白的指节微微抖着去拧车钥匙。

美若婷心疼这样狼狈的妈妈, 跪在后座，翻找出一条毛巾递过去。

车内空调徐徐送着暖风，却仍旧冷得彻骨。

赵柔雪扯动嘴角勉力一笑，匆匆接过毛巾抹一把脸，再擦拭几下发尾，将车开了出去。她眼眶酸涩得厉害。

秋冬季节变化, 进入多种疾病高发期, 像往年一样, 医护人员再次进入超负荷工作。她和喜妈虽然同在医院，但繁忙时见面机会并不多。

今天晚上喜妈下手术台，她也刚好结束轮值，两人短暂碰面，正说到早上几点打电话回去家里那两只小猪能睡醒时，喜妈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倒在她面前。

实际情况要比透露给喜外婆的糟糕。

喜奕辰咬唇，在急雨中前行。

汽车后排。

外婆坐在中间，眼圈忍得发红，紧紧抱着两个孩子的手臂无助颤抖着。

仿佛场景再现，又回到那一年，她和喜妈在寒冰雪夜中赶到医院，只摸到一只正在冰冷僵硬的手。

那一年，喜妈18岁，8年后，她穿上了和父亲一样的衣服，又在10年后……

外婆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这是美若婷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雨。

雨水连成一片长而直的线，耸入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深空，刮雨器一刻不停地机械工作，可视野内仍旧浑茫一片。

车里没有人说话，世界上只剩车外哗哗的雨声、风声，和雨刮器与车窗玻璃的刮擦声。车灯只能拓出眼前一小片光亮，汽车行驶速度却快，冲撵过路面的雨水飞溅成一道扇形雨幕，像是托起他们的鳍。

美若婷想起绘本故事里的安康鱼，头顶上光芒柔弱的灯泡，在黑漆漆的海底游着。他们现在也是这样。

美若婷睁大眼睛，四处去看。车内黑漆漆一片，车外也是，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荒芜的望不到边际的黑色。他们坐在漂泊在黑色海面上的盒子里。

汽车驶上通往市区的长桥，车身被风吹得摇晃，美若婷停止漫无边际的想象，紧紧靠在外婆怀里，小手探过去，一下子抓住了喜奕辰的手。喜奕辰反手握住她。

他的手指冰凉，上面还有雨水的痕迹。

美若婷紧紧握着，不敢松手。

黑暗中的一点力量对她来说都是一盏小小的灯，这盏灯此刻不够亮，只是因为他本身正虚弱着，无法给予更多。

忽地，啪嗒一下，有雨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是温热的雨水。美若婷抬头，静静望向车顶，想告诉妈妈车顶漏雨了，可车内沉滞的气氛让她不敢开口。

啪嗒，又一下。

啪嗒。

美若婷的手背慢慢湿透，她知道了，那是喜奕辰的眼泪。

湿热的眼泪。

喜奕辰在黑暗中，握着她的手，安静地哭。

美若婷想象不出他现在有多害怕，只能紧紧抿着唇，握紧他的手，做他的那盏小灯。

医院走廊静谧，隔绝掉楼宇间呜呜怒吼着的狂风。

头顶的白炽灯光稀薄而清冷，像是能把生命探照得单薄。

美若婷拉着喜奕辰冰凉的手，坐在走廊长椅上，两双眼睛齐齐盯向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

喜阿姨正躺在里面。

赵柔雪和外婆各守在门的一侧，好像离得近了，便安心些，能更快知道消息些。

喜奕辰眼神安静，眼圈红红的，静静地坐在那里。

美若婷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坐了多久。

喜阿姨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指针再转过一圈，可以吗？

她会不会惊讶，大家都来看她？

她……

手术室上方的灯灭的毫无预兆，医生推开门抱歉地摇头。

这些在电视剧里的镜头突兀地出现在生活中，突兀地出现在五岁的美若婷和喜奕辰眼前，强硬地挤进与它格格不入的彩色世界，又毫不留情地卷走最后一丝温度。

世界被分割成无数填满白噪音的黑白小块，摇头的医生，安静睡着不会再劳累的喜妈，身体软下去的外婆，撑住她的赵柔雪，无声哭着的喜奕辰，和仿佛悬空看着他们的美若婷。

这些画面扭转成一团，翻滚着，搅动着，撕扯着，最后被抻平成一个平面。

世界的声音在喜奕辰空洞的目光和翕动的嘴唇间撞进来。

“我没有妈妈了。”

美若婷听到喜奕辰说。

这句话撕开了心脏上的伤口，瞬间鲜血淋漓。

美若婷“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想问他“我的妈妈分给你一半好不好”，可是隐约的，美若婷知道，妈妈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妈妈不仅仅是爱，是一份依赖，是和这个世界的第一份牵连，也是扎根在血液中的氧气。

喜奕辰没有氧气了。

小小的美若婷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抱住喜奕辰，抓紧他冰凉的小手。

喜妈的离开，是再也不见。

墙上钟表里的时间还在嘀嘀嗒嗒向前走着，生命的钟表却已经停摆。

自那以后，喜奕辰和喜外婆除了生重病，就再也没去医院，还告诉喜奕辰不要学医。

但自从喜妈去世后，喜奕辰就发誓要当一名医生，要救更多的人。

喜妈和喜爸早在喜奕辰出生时离婚，在喜妈去世不到半年之内，喜外婆将丽紫菱带回家，告诉喜奕辰说这是自己的新妈妈，丽紫菱的到来对于喜奕辰来说是一道光，让喜奕辰再次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丽紫菱是外婆在外面捡来的孩子，当听说喜奕辰没有妈妈后主动提出来照顾喜奕辰和喜外婆。

但至始至终，喜奕辰从未见过自己的爸爸。

【回忆完】

卡.

敬请期待.

《喜美：情为何物》第六十八章.

我这么写剧情应该不算太复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