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美：情为何物》第七十一章.
距离上课时间已经不多, 一班同学没在篮球场多逗留，三五成群地往高二楼赶。
美若婷和喜奕辰远远缀在后面，与人群隔开一段距离, 美若婷抬起头, 小心观察喜奕辰情绪。
他低着头, 走得很慢，两眼放空，像是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从小和外婆相依着长大，即使有丽紫菱在，但生活逼迫着他过早成长, 美若婷知道, 喜奕辰很少能像同龄人一样放肆, 有着不着边际的叛逆行为或想法, 他总是把情绪收敛得很好。
他好像不会大喜，不会大悲, 不会将自己的感受轻易诉于他人。
他一直是那个带着她跑的人。
这是第一次，他告诉她, 他很累。
美若婷心脏闷得发紧，说话时带着轻微鼻音, “喜奕辰, 你和外婆是怎么了？”
前方不远处人影绰绰，一班同学谈笑打闹的声音传过来，学研路两侧的梧桐树安静挺立。
喜奕辰抿唇，垂落着的指尖一颤。
病房里外婆颤抖着的质问声还在耳边，一字一句扎得他心脏肺腑生疼。
他知道不能再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内心不安, 看着外婆泪眼婆娑, 以为会有谅解和原谅。
“喜奕辰？”
“嗯？”喜奕辰回神, 缓慢地收敛心神，他侧过头，对上美若婷清亮澄澈的眼眸，“我……”
他忽地止住声音，心脏咚咚咚地闷声跳动，呼吸发紧。
他不确定，美若婷会不会也像外婆一样。
不理解他，用失望的眼神看他，好像第一天重新认识他。
他怯懦了。
喉结不安滑滚，喜奕辰移开目光，语气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外婆知道我给沸景瑜收费补课的事，还有……”
“喜奕辰美若婷！”
前方忽地一声喊。
对话被打断，美若婷一皱眉，转起头，老顾正站在不远处扬声催促，“马上上课了，赶紧回教室！还有前面那几个一班的，拖拖拉拉干什么呢？！”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喜奕辰面上一松，缓下一口气。
两人加快脚步，路过老顾时又被叫住。
老顾背着手，脸上笑眯眯的，“喜奕辰，收拾行李的时候记得带把伞啊，江城明天有雨，带件厚外套，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感冒。”
江城是奥数国家集训队第二次培训的城市。
喜奕辰一懵，美若婷看一眼他，转过头问老顾，“顾老师，喜奕辰他们不是周日才出发吗？”
“你今天没收到胡老师通知？”老顾看向喜奕辰。
喜奕辰脑子还懵着，直觉拿出手机，被美若婷一扯袖子才想起是在老顾面前，他动作一顿，将手机又塞了回去，美若婷在旁边为他解释，“他今天上午请假了。”
老顾瞥一眼喜奕辰塞着手机的口袋，脑门上青筋蹦了两蹦，“情况临时有变，你们一个往届参赛师兄这几天正好在江城，他现在在B大做研究员，胡老师带着你们两个明天过去，让他给你们出题做一做。你课间去办公室找一下穆老师和胡老师，问问具体情况。”
老顾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老师知道这会耽误你其他科目的学习，但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次竞赛的重要性。好好考啊，拼一把，不仅是为你自己能走得更远，也能为校争光为国争光是不是？行了，你们两个快回教室吧，晚上回去把行李收拾了。”
突如其来的变动，喜奕辰愣着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却悄悄松下一口气，好像濒临溺水的人意外得来一口氧气，偷得片刻喘息。
他知道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即便是他不说，恐怕美若婷也能从赵柔雪那里知晓。
他也知道，这一口氧气耗尽，便是赤裸裸的现实。
“好的顾老师。”
衣袖又被一扯，美若婷清脆的嗓音落在耳边。
一班同学早已进入高二楼，两人加快步伐。
美若婷想起那天外婆问她去年是给哪位同学补课的事，边走边小声道歉，“喜奕辰，对不起呀，这件事情怪我。是我告诉外婆我们给沸景瑜补课的，”她话音犹疑，“还告诉了她我们赚了多少钱……”
喜奕辰一愣，停下脚步，站在楼梯转角处没动，美若婷瞥见他冷白的脸色心里更加愧疚。
“我本来是想让外婆知道你很厉害，因为要保证沸景瑜成绩才能赚到这么多……外婆是不是看到沸景瑜来看她，认为我们是朋友，不应该那样呀。”
喜奕辰抿下唇，想起上午外婆让他办理出院手续前说沸景瑜带来的东西不好当面退回去，让他算好价格找机会还回去。
原本他以为外婆只是觉得礼品过于贵重，原来还有另一层意思。
外婆或许是不希望他和沸景瑜有过多牵扯。
美若婷.喜学霸，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呀？
美若婷.今天总是走神
喜奕辰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抬起眼睛看向美若婷
喜奕辰.别自责，美儿，不是因为这件事
美若婷.那是因为什么？
预备铃声响起，喜奕辰眼皮一动。
喜奕辰.有…很多事，等我竞赛回来详细和你说
美若婷.……哦
喜奕辰.美儿
喜奕辰叫她一声。
美若婷.嗯？
喜奕辰垂下眼眸
喜奕辰.你要等我回来，听我说，好吗？
美若婷看向喜奕辰
少年站在她下一级台阶上，往日挺直的脊背塌着，脖颈微垂，沉默的目光落向地面，整个人像是被困在阴霾里，连请求都小心翼翼。
鼻头倏地一酸，美若婷收起疑惑，应声
美若婷.好
美若婷.我等你
下午第一节物理，穆老师从办公室出来，夹着课件正往一班走。
美若婷收回目光，抬起步子向上走，“那你现在好一些吗？”
“嗯。”
心里无声叹一口气，美若婷不忍心拆穿他的伪装，踏进教室前一秒开口：“喜学霸，你记得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有不开心一定也要跟我说，我对你24小时待机的。”
少女声音轻而缓，喜奕辰脚步轻滞，看着她走向座位时轻晃着的马尾，心里一疼，抬脚走回座位。
穆老师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将课件放在桌上，抬起头一笑，“听说中午赢了？”
台下学生反应一秒，安静着的教室瞬间沸腾，七嘴八舌地说起中午的球赛，一个个扬眉吐气，仿佛个个都立了功。
教室里正热闹，班级前门出现出一道利落身影。
沸景瑜喊了声报告。
暖洛薇抬起眼。
沸景瑜身上仍穿着篮球服，手里拎着校服外套，头发像是被水冲洗过，发梢半湿，往下滴着水，他眉眼不高兴地垂着，和比赛刚结束时眉眼飞扬肆意大笑的少年判若两人，眸光难言躁意。
穿过过道，沸景瑜拉开椅子坐下，陈远瞄他一眼，小声八卦：“什么情况啊？那女生谁？把你拉哪表白去了？”
沸景瑜乜他一眼，眼皮耷拉下来，“没情况。”
一旁的暖洛薇忍不住问他：“你没事吧？”
沸景瑜轻轻捏了捏暖洛薇的手，力道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他微微摇头，目光沉稳而平静。
旁边的冰沫瑶见上物理课，也毫无心思的听课，和旁边的懒千俞悄悄的传起了纸条。
冰沫瑶.【你知道喜奕辰到底咋了吗，他会不会伤心欲绝最后抛弃我们家小婷啊！】
懒千俞.【不清楚，可能是他外婆生气了吧】
懒千俞.【你放心，喜哥就算再伤心，也不可能不管美姐的】
冰沫瑶.【但愿是这样，他和沸景瑜好了吗】
懒千俞.【怕他俩不高兴，没敢问，我看悬】
懒千俞.【小皓月，放学我请你吃饭吧，去不去】
冰沫瑶.【真的？你怎么这么好心】
懒千俞.【怎么样，哥对你好吧】
冰沫瑶.【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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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步入三月下旬后日落时间渐晚，美若婷回到家时天色刚暗沉下来，榆阳生活步调悠闲，街上行人脚步慢，美若婷越过一波又一波人群，到外婆店外时停下脚步。
和她预想中的灯火通明不同，店里黑着灯，门上挂着打烊挂牌。
外婆和丽紫菱都不在。
美若婷没多停留，一路跑到喜奕辰家，喘着气轻轻拍门。
不多时，屋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外婆打开门笑着迎她进门，“我猜你也该到了，洗手过来，饭刚出锅。”
美若婷进门换上鞋，将书包卸在一边，边往里走边悄悄打量外婆神色。
外婆脸色有些血气不足的苍白，像是没休息够，整个人神色倦怠。
客厅灯光明亮，电视音量很低，正在播放本地新闻。
餐桌上四盘菜，两荤两素，都是她爱吃的，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摆在桌子两侧，筷子整齐地放在一边。
明明热热闹闹，却莫名有几分冷清。
“外婆，你好疼我呀，太爱你了！”美若婷抱了抱外婆，卖着乖问：“您怎么知道我一放学就会过来呀？”
“我还不知道你，”外婆嗔怪一声，催她去洗手，“你妈说你自己先回来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美若婷嘻嘻笑着洗了手，和外婆坐到餐桌旁。
她平日话多，吃东西的时候嘴巴也闲不住，今天却闷着头吃饭，时不时地瞟一眼外婆，问题憋在肚子里不敢开口。
外婆却和平日一样面无异色，不时问她一句学校情况，丝毫没有要提喜奕辰的意思。
最后还是美若婷熬不住，将问题在心里顺了顺，装作不经意却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外婆，我刚刚路过店面，丽阿姨也没在。”
外婆夹菜的手一顿，将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过了半晌才开口：“店打算关了。”
美若婷一愣，眨了眨眼睛，外婆低着头，灯光落在银白色的头发上，染上了几分沧桑。
外婆叹了声。
“你丽阿姨这么多年，照顾我跟小喜也辛苦了。”
“她跟着我们受苦了。”
“现在小喜长大了，主意多了，为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卡.
敬请期待.
《喜美：情为何物》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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