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平平常常的在厦门待了一年,交了一帮下围棋的朋友,每天对局水平稳扎稳打。
他那时候给家里打电话,他说,妈,爷爷,我很快就能捧着银河杯回去了!家人都说替他骄傲,盼望他早些回家。
这一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去看海,即便是集训小组全体去海滩度假,俞亮九段亲自来请他,他也以身体不适拒了。
万恶之源就是他在大巴上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想陪褚嬴看一次海。不论是陪了他多年那个单纯的棋痴,还是笑起来欠欠的的流浪歌手。
都许久不见,两个褚嬴在时光脑海里的界限好像被逐渐模糊了。
他摇摇头,挥去毫无益处的思绪,顺着人流走进银河杯的赛场。
与定段赛的规则相同,银河杯初赛也是三败淘汰制。时光见多了各种比赛,倒不像有些棋手紧张得龇牙咧嘴。
俞亮走到他身边问:“有把握吗?”
时光笑说:“说什么呢俞亮,我们可是要在决赛上碰面的人。”
也许是因为这届银河杯在国内举办,电视台也现场直播着每位棋手棋盘上的状况。
褚嬴在一家沙县小吃里坐着,顶着两个黑眼圈,饭店里小电视转播的刚好是时光的对局。
电视前挤了许多略通围棋的人。
“这个时光很有潜力嘛。”
“什么潜力,人家都拿过世界冠军了。”
时光?褚嬴决然挤进人群里,电视屏幕里的对局正进行到了关键处,镜头对准了时光紧锁的眉。
唰。
少年展开折扇,补上一个断点。
“?”电视上分析棋局的两个主持人愕然对视一眼。
一人及时说:“暂时看不出这步棋的用意何在,我们静观其变。”
饭店里聚在电视前的人就摇头叹息了。
“什么看不出用意,这步根本就是臭手。”
不错,本来还占优的时光这手一出,局势逆转。对方打吃,时光贴,对方提,完全是被倒打一耙。
褚嬴也有些急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却又被尽数浇灭。屏幕里的少年收起折扇,微微抿唇,额角还有汗水滚落。
时光知道自己失利了,对方棋力并没有他高,只是开头时用了大飞守角,就完全打乱了他的思路。
褚嬴,是他心里永远的一道坎。
对面略带挑衅的目光递过来,时光垂眸。
“我输了。”
聚在小电视前的人一哄而散,摇头着,唏嘘着。褚嬴瞪着对手的大飞守角,又想起在偶遇时光后他专门去找的那篇专访。
时光说,开头的那几手全是模仿恩师褚嬴的下法。
他还说,早已拜别恩师,遍寻不得。
褚嬴记得,大飞守角也是他还是棋手时惯用的下法。并没有什么特殊缘故,无非是在白子虬的棋谱上见过,有些熟悉感而已。
屏幕里还停留着时光最后一幅特写镜头,少年在外地待了一段时间,瘦了不少,脸上两团婴儿肥已经消去。
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他鼻梁上架的金丝眼镜,客气,冰冷,疏离,好像阻断了少年和整个外界的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