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江从没想过有关一中之外的问题。
b班同学总说她是八卦之神，可是大多数他人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的眼睛近视，总戴一副圆框眼镜，可是这副眼镜是什么时候配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学习，好像不管努力还是松懈，成绩总保持在一个区间。
这不寻常，徐晓江不用多想就知道。
她的世界观崩塌了。
这些也就算了，徐晓江甚至想不起来，她的父母是谁，她的家在哪里。
她以前，是怎么回家的？
徐晓江一概遗忘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原先就不知道这些事，还是在一瞬间忘记了。
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她的东西总是忽多忽少的，一会儿多一块儿橡皮，一会儿少只铅笔，但是徐晓江从前居然从未察觉到。
想着世界如此玄幻，如此不寻常，徐晓江不由感到一阵深深的惊恐，她像是被忽然从人间丢到地狱一般。
在脑子里狠狠搜刮着，却只有一丁点在一中的记忆，还是断断续续的。
徐晓江忍不住颤抖着，环顾着四周的同学，讲台上的老师，这些从前如此真实的人，都变得缥缈起来，好似脸都看不清了。
她感觉自己眼前朦胧起来，伸手一抹，是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下。
她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徐晓江滋啦一下，猛的站起来，老师差异的看着她。
温和问到:“徐晓江，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哭了？”
徐晓江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好似是安静了一下。
起码学校还是正常的，或者说，b班还是正常的。
她原先有些缺氧的脑子胡乱想着，心绪平静许多。
“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呗。”
身后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是之前和稀泥的男生。
徐晓江回头望了望，吓到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那个男生没有眼睛，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是一片虚无。
她又开始大喘气了，数学老师看她这个样子，赶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徐晓江想不起来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对他没有一丝记忆。
男生来拉她的手腕，徐晓江畏缩的躲开了。
他也没强求，对徐晓江充满暗示性的眨眨眼，当然，徐晓江是看不出来的。
徐晓江腿软的站不起来，踉踉跄跄的冲出教室，临了回头望了教室一眼，半数同学都是没有脸的，模糊一团。
原来之前不是幻觉，他们是真的没有脸。
她深吸一口气，彻底瘫软了，脑子里天旋地转，一片空白。
男生出来，拖拽起软绵绵的徐晓江，小声和她说:“别害怕，我叫李想，我们再走走，到安静点的地方，我和你说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也很激动，只是表面上不显露罢了，实际上抱着徐晓江的手都是抖得。
两人连拖带拽的，到了学校一处隐蔽的角落里。
徐晓江还像挣扎，实在是身上软的不成样子，一点力气没有。
她瑟瑟发抖看着李想，退到最角落缓缓蹲下，汗如雨下，她快要崩溃了。
李想主动退了两步，沉默一会儿，绞尽脑汁想，现在应该问什么才能让徐晓江冷静下来。
“我的脸长得好看吗？”最后他放弃了，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徐晓江看了一眼，李想背着光，原本还有的鼻子嘴巴都看不清了，她吓的摇摇头。
李想遗憾说:“不好看？你怎么怕成这样子，很丑？”这得有多丑啊。
徐晓江哆嗦的说道:“没有，你没有眼睛。”
她的声音小，李想还是听见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是实质的，再碰碰自己眼睛，一片虚无。
李想叹口气，无所谓的笑笑:“算了，我太无关紧要了。”像他这种小人物，用不着脸就没有，用不着人就会忽然消失。
徐晓江努力擦掉眼前的泪水，哽咽着。
李想漫不经心的快意说道:“哭什么？你应该高兴，你现在已经不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员了，你开始有思想，有灵魂，甚至你还有自己的血肉，恭喜你，从虚幻的梦境苏醒，徐晓江，你终于变成一个人了。”
他越说越激动，徐晓江都被感染了，情绪稳定下来，脸哭的红扑扑的，随手摸了一把脸，泪糊了满脸满手。
她愣愣的看着他模糊的面目，问道:“我现在是人，那我原先是什么？”
李想想了想:“由无数细胞组成的复杂肉块？可以触发对话的NPC？还是单纯的碳基生物？”
徐晓江沉默着，许久后:“我不知道应该去那儿，我才发现自己连家都没有，有时候，麻木比清醒更好。”
李想摇摇头:“你那么消极干什么？而且，谁说你没有家？其实这个世界bug很多的，只要不撞到主角家去，随便找离他们近的房子住下就好了，而且其实我们不吃饭是不会像正常人一样饿死的。”
徐晓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了:“这么说，我依旧不是人，逃不出这虚假的世界，我要在这里生活，但是我不是人，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不知道会不会长大，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我会发疯的。”
李想安慰道:“怎么又哭，不是还有我吗？既然有了咱们两个，还愁其他人不会醒吗？”
徐晓江擦擦脸，憋了憋，没憋住，哭的更大声了。
她眼看都快说不了话了，大吼道:“你！你有……什么用！呜呜呜……”
李想啧了一声，点点头，不耐烦道:“啊，我没用，我走就是了。”
徐晓江见他转身要走，吓了一跳，忙跑上前大力拉住他的衣服下摆:“你别走！”不说别的，她不认识路啊！
李想，回身威胁道:“你哭不哭了？”
她深呼吸几口，勉强止住哭意，抽噎道:“不……不哭了。”
李想把自己的衣服拽出来，拉住徐晓江手腕说道:“走，我带你去洗洗脸，你有脸，再不济也是个小配角，你说话也有人听，回去晚了指不定有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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