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飞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跋涉,越是靠近,那个在风雪中蹒跚前行的模糊身影就越是清晰。
那身繁复的黑紫色长裙,那在雪地上拖曳出的、掺杂着不祥紫色的银色长纱……以及,那道身影所散发出的、独一无二的脆弱与坚韧并存的气质……
是她!苏纤烟!
徐霆飞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不再顾及积雪的阻碍,用尽全力快步向前奔去,雪花溅起,落在他的裤脚。
而此刻的苏纤烟,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间摇摆。
身体的沉重感达到了顶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不知位于何处的伤口,带来阵阵钝痛。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不断从身体的某些地方溢出,浸湿了内衬的绸缎,又透过层叠的黑纱,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在她身后拖拽出一道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嫣红痕迹。
就在她视线开始模糊,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一片突如其来的、轻薄却密实的黑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悄然垂落,遮挡在了她的面前。
透过这层朦胧的黑纱,外界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人影,正在快速靠近。
是谁……?
这个疑问还未成形,一阵剧烈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瞬间抽干了她最后一丝气力。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便软软地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里。
“唔……”
彻骨的冷意瞬间从身下的积雪传递而来,但这股冰冷,却奇异地与她记忆深处某种更深刻、更绝望的寒冷重合了——
那是属于这片雪原,属于这场无尽奔逃的、源自过往(另一个真实梦境)的彻骨寒意。
鲜血在她身下更快地蔓延开来,如同一朵在雪地上绝望绽放的、巨大的暗色之花。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控制不住地咳了一声,一缕鲜血从唇角溢出,滴落在身旁的白雪上。
那抹鲜红,在纯白无瑕的雪地上,竟诡异地、迅速地晕染、伸展,化作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带着冰晶质感的正红色梅花,红得刺目,红得妖异,与这冰冷的死亡氛围格格不入,充满了梦境特有的混乱与荒谬感。
徐霆飞终于冲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到她倒卧在雪地中,黑纱半掩着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身下洇开的鲜血和那朵突兀出现的红梅,构成了一幅极致凄艳又令人心慌的画面。
“苏纤烟!”他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在风雪中带着颤抖。
他单膝跪在她身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起她,手指却在她染血的肩头前停住,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景象太过真实,真实的寒冷,真实的血腥气(虽然似乎淡了些),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命正在流逝的虚弱感,都让他心如刀绞。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她透过黑纱、显得有些迷茫和空洞的眼神,急切地追问,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也确认这荒诞梦境的边界。
苏纤烟的睫毛轻轻颤动,透过朦胧的黑纱,她看到了徐霆飞写满焦急和震惊的脸。
这张脸……很熟悉,带着一种让她心安的温度,与她记忆中那些冰冷空洞的骑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更多的鲜血从唇角滑落。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不应该存在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