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樱宿静默地坐在自己的房中,她做着之前没有做成的琉璃花。
我当时还清醒着,穷绝在听到你的遗言后,神情阴沉得可怕。
她闭了闭眼睛,看向在平坦桌面上抱着那颗火色毛绒球玩耍的浅绯色云朵:“连蜷,你爹爹,有没有什么,是想我知道的?”“咦?”连蜷停了玩耍,抱着那颗团得非常结实的毛球滚了过来,在她胳膊边上停下,她眨巴着漂亮的鸽血红眼眸,摇摇头,“爹爹走的时候……并不像平时那样充满爱意……听舅舅讲,爹爹当时对娘亲好像有——”“连蜷——”楼下传来一声呼唤。
连蜷抖了抖身子,不敢再说话。
“阿兄,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天樱宿自然分得清两位阿兄完全不同的声线,她慢慢站起身,白色大衣和黑色金丝绒长裤将她一整个包起,正如她宽大的袖摆也将连蜷一整个包起一样。她将花朵放在桌上,慢慢走去,来到一楼。
皇羽锺和岚峰爻一同看向她,或者说,是怀里的云彩更恰当。
“我们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么?”岚峰爻柳绿的眼眸凝视着她。皇羽锺看向那边静静望着自己的妹妹,叹了口气。他伸手搭在岚峰爻的胳膊上:“峰爻,别对连蜷那么凶。”“可是,可是爹爹和我说如果娘亲问起,让我如实回答呀——”小孩子稚嫩的声音满是委屈,长长的尾将自己的眼遮住,连蜷躲进自己娘亲的袖管,“舅舅看不见我!”“嗯,你舅舅看不见你。”轻轻摸过女儿毛茸茸的背,天樱宿抬眸:“让我猜猜,清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把他一个丢下,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给他见?”
岚峰爻一僵,皇羽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的,宿宿。”“我没有信心活着出来。”天樱宿走来,坐在沙发边沿,“所以清穹是真的去神力洗练了?”“骗你做什么?”岚峰爻摇摇头,向她伸手,“阿爹敏锐地感受他的怒火,所以寻了神力洗练的由头先把人带走了,不过还给了他交代连蜷的时间。”“你若是想去的话……就跟着青铜钟走吧。”皇羽锺翻手化出一盏青铜钟,他向她颔首致意,“这几日军场只有夜阑府守着,荒川一支在府里商量,泗霂和扶桑去看自己边境线去了。”“我可以带着连蜷一同去?”坐到岚峰爻身边之后,她歪歪脑袋,问。“差不多,你的袖子够宽,连蜷藏身不成问题。”皇羽锺看着从袖管里探出脑袋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不由伸手冲她招招:“连蜷,来舅舅这里。”抱着那颗毛毡球看准了方向骨碌碌地滚到他手边,连蜷抱着球在他掌心舒展了四肢:“羽锺舅舅!”“怎么那么喜欢这颗球?”大概是因为小家伙生得格外可爱,皇羽锺也不由放软了语气,问。“上面有爹爹的气息。”连蜷说着凑近了球闻了闻,“有爹爹身上的气息,是夏日松木的香味!爹爹说想他了就抱着球——娘亲舅舅都在,我只是想抱着东西,这颗球正好!”
“连蜷也想见穷绝吧?”岚峰爻看着面前的文件,最终摇摇头,“毕竟是他的护心神力所化,依恋亲体也是理所当然。”“这颗球,是今年十月清穹换毛的时候做的。”天樱宿一只手托着下巴,语气淡淡,“他看着我用针一针一针扎成的,说是有五颗球,以后连蜷想他了可以抱着,就当他还与我们母女作陪。”岚峰爻没有说话,皇羽锺也没有。
桌上只有连蜷玩球时毛毛与桌面纸页摩擦的沙沙声音。
“呀——”连蜷也停下了玩闹,她蹲坐下来,看看自己熟悉的长辈们,眨眨眼,“是连蜷太吵了吗……”“没有,娘亲,在想怎么去见你爹爹。”天樱宿闭上眸,她垂首,“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
“宿宿,带着连蜷,去见他吧。穷绝他,其实是想守在你身边等你醒来的。但是他当时因为你丢下他一个从容赴险而无比生气,他不想你身体还未好完全就要去安抚他,所以就先离开,把我们兄妹都托付给羽锺。”岚峰爻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心神不宁,不是么?”
“连蜷,去不去见你爹爹?”天樱宿睁开双眼,看向抱着球骨碌碌滚到身边的小毛球团子。“我也能去吗?”她一骨碌站起身子,眼眸亮晶晶地如天上赤色的星星。“嗯。”她应了一声。“要的要的!”连蜷叼着那颗球球跃到她掌心,长长的尾欢快地甩着,“娘亲要带我去见爹爹喽!”
“让连蜷藏在你袖中,青铜钟会指引你找到父亲和穷绝。”皇羽锺笑了笑,看着连蜷叼着球球灵活地钻进她的袖管,“父亲现在应该有空顾及宿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