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宿宿单独给我电话已经过了两个七日了,这么忙呀都不跟阿娘讲话了?”电话刚刚拨通,那边就传来自己阿娘颇有些不满的声音。天樱宿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哎呀,这不是阿兄锺阿兄还有清穹都在,还有阿娘大忙人日理万机、宵衣旰食不好意思打扰你嘛。”那边传来一声轻哼,苍穹瑜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忙忙开口,起了话匣子:“诶阿娘!我这回是真有事!”
“嗯,你说,我听着。”苍穹瑜应了一句,“你阿爹在控制室,没在办公室,子夜和浮影也不在我这边,你问吧。”
“唔,你和义母,关系,还好吗?我记得之前阿兄和我说,你和义母有好一阵子连音信都不通。”她低下头,有些担忧,“是因为最后皇羽磬是处以极刑而死吗?”那边的人似乎是笑了笑,苍穹瑜的声音依旧温柔:“宿宿,你义母和我不太相同,因为她在东秦最牵挂的,是她的伴侣子夜,而不是她的三个孩子。而且吧,本就是皇羽磬发动叛乱在先,她也确实辩无可辩,我们关系如旧。她之前问起你们四个小孩的生活情况,我说你们住在一起,都很好。我们的关系没有因为你们关系的动荡而破裂,别担心我们。”
“那就好,我之前一直担心,要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动荡导致阿娘的关系破裂,那我们四个都是罪人,是要来赔罪的!”最后一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天樱宿眨眨眼,“然后就是,嗯,昨日清穹和锺阿兄一起由与我们麾下的副将副手们聚了一餐,但是我担心与我接近却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会遭遇不幸,故而没有出席——昨日阿兄也在双筑陪我,结果两个人差点因为外交主张吵起来。幸亏锺阿兄和清穹回来得快。我没敢和他们说这件事,生怕我们四个因为对这件事的不同看法而产生矛盾——”“容我打断一下,宿宿。”苍穹瑜着急地开口,“事情有点多,一桩桩来。为什么靠近你会遭遇不幸?”
“星辰殒没,阿娘,星辰殒没!”她又轻又快地提醒她,“对于文无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你还把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苍穹瑜叹了口气,“宿宿,你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要你来承担这份错?”“我怕星辰殒没的事会再度上演,我不想自己身上再牵连一条人命,所以与他们保持距离,我朋友们也很难过。”她避而不答。
那边的女子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好吧,那外交主张呢?”
“我和清穹一起去了冰耀领地,同时也听了亲王的话。后来又陆陆续续与冰耀族的族长与夫人通讯了解了详情。”天樱宿叹了口气,“我觉得,圣城族不应该再次参与冰耀和火光族的历史进程——圣城族不应该自以为是。”苍穹瑜默了默,大概是心下有了计较:“那么,你阿兄的意思呢?”“阿兄说,流雪应该与冰耀和火光两族要建立外交关系,不仅如此,还要通商并逐渐扩大到文化旅游教育等各个方面,这样流雪还能获得不少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但是,我不认为商人是什么美好的存在,同时也不认为圣城族是什么美好的存在。他们两族都是淳朴的存在,圣城族不能因为这些利益而抹黑了自己全族的形象。昨日我和阿兄就圣城族是否应该与冰耀族和火光族通商的问题争执不下。”天樱宿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该,我们应该美美与共。”苍穹瑜叹了口气:“你阿兄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政治家,宿宿,你的主张是好,但是要获得同意,难度相当之大,何况还有你阿兄这个提议在——要是你在我跟前就好了,我还能伸手摸摸你的脑袋。”
“阿兄说如果只是为了和平,我无法应答重云的诘问。”天樱宿耷拉下眉眼,一整个趴在桌面,“我想重云应该知道和平的重要性,但是,他们不应该这般急功近利!和平是一切发展的基础,如果没有和平,我们对于未来社会的所有构想皆是空谈。”“我赞同你的观点,宿宿,但是你要知道,和平,不是说只要与两族缔结外交关系就能够达成,你明白吗?而且,你要如何保证你与现在的两族主导人定下的和平契约能够不因为三位主导人的更替而保持?宿宿,人都是会变的。”苍穹瑜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疼惜,“我的宿宿啊,你还是太天真烂漫了。”
天樱宿垂下眼眸,难过地晃晃脑袋:“我只是,想要云生惊蛰这片大陆,圣城族、火光族、冰耀族三族在外敌入侵时可以一致对外,这就已经足够。至于其他,我不多做奢求。”“这么简单的愿望?”苍穹瑜有些意外,“宿宿,这份权力,军场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八大关隘没有战事,军场只留下两位大漠将军,重云致力于社会的改革,有什么不好呢?”她不解地问,“难道就因为和平使贵族无立身之地么?”“光是这一条,就已经足够重云会议否决你的提议和主张了。宿宿,你要记着,你也是贵族的一份子,哪怕那一百年你在外流离,你的早樱双筑,你丰厚的物质基础,以及你的落脚点东秦府——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贵族制度之上——将自己的基石泯灭无异于作茧自缚。”苍穹瑜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的主张是要缩小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鸿沟,同时也对社会日益割裂的群体做一定程度的拉绳亲近,宿宿,贵族制度,对于你们的构想而言,还有用。”
天樱宿沉默了。
“我知道,你个人需要这两族的帮助;同时宿宿又心软又体贴,有极强的共情能力——这导致你在外交方面畏手畏脚不够狠厉。在国家和种族之上,宿宿,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我只能告诫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苍穹瑜在顿了顿之后果断换了话题,“宿宿的神力之源可有好转?远之前和我说起来,说如果你的神力之源已经有恢复到能够自如地打开光樱相逢,那么现在进行神力洗练对于你的神力增长是有莫大的帮助。我来问问,如果可以的话,你第五日下午回来,大概到第一日上午回圣城。难为神力洗练会导致你的神力亏空,暂时没有自保的能力,你阿兄之前又和我们说你身边还有人虎视眈眈,我问问你的看法。”“我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在双筑窝着就是,神力屏障交给清穹,让他保护我,然后我中指上还有他给的红宝石,我可以借用他的力量拖延时间。趁现在还是学期初事情少,我觉得可行,哪怕真出什么意外补课也方便。我待会儿问问阿兄,要是说可以我就发信息告诉阿爹?”把自己成功说服,天樱宿眼睛都亮了,“我到现在都还没试过神力洗练呢!”“远亲自带着你洗练木系神力,之后我再亲自带着你进行风系神力的洗练,连你阿兄一块儿。你阿兄小时候可没少在我们身边跟着神力洗练。”苍穹瑜轻笑一声,“那你跟峰儿锺儿还有穷绝商量一下。”
“好,对了,阿娘。”她捻了捻指尖,有些犹豫,“阿爹以前,在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有没有不知缘由地躲过你啊?”“他还没那胆子来躲我,哪怕当时我还是荒川府的大小姐兼少府主,他也只是比较羞涩,但是没有拒绝我的亲近和询问。怎么了,穷绝躲着你了?”听着是钢笔笔身敲在实木桌面的声音,苍穹瑜的声音低了下来,“又闹矛盾了?”“没有,我们从学期开始到今日第三个七日最后一日都很和睦,但是,从上一个七日开始,他就不太敢看我,但是因为守护我是他职责,所以他只好尽可能地避免与我有目光接触和肢体接触——但是瞒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天樱宿难过又笨拙地转着笔,近乎是呢喃,“怎么回事呀……明明,明明没惹他生气才对。”“那,他有没有惹你生气?”苍穹瑜换了个方向问,“或者你有没有表现出一些抗拒的行为?”天樱宿摇了摇脑袋,皱着眉想了想:“会不会是,有一次他突然从背后抱我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反制被他抬手狠狠攥住了手腕,那抹红痕三日才消,还好袖子上能够遮住,否则阿兄锺阿兄早就来质问我们了——”“从背后抱你?他还喜欢玩这套?宿宿素来警觉也无可厚非,除此之外,没有了?”苍穹瑜轻哼一声,“他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在想要不要问他……我感觉他这几日也不太开心……”她趴在桌上,下巴搁在回折的小臂上,“要不是他们三位一同管着,我都在想要不要去买杯酒了。”“这么为情所伤?宿宿,别那么不值钱!”苍穹瑜轻笑一声,“听话,去和他聊聊吧,穷绝再怎么不开心,总归只有你还能让他有些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