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小孩送走并向两位阿兄报备之后,天樱宿拎着没吃完的泡芙和麻薯,牵着爱人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樱宿坐在椅子上,静默地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半晌又起身:“我先去洗澡。”“洗头吗?”穷绝忽然问她。看着那边人恳求的目光,她心软地点了点:“洗的。”“那我帮你吹。”鸽血红的眼瞬间亮了,他有些欢喜地点了点头。
流动的水不断的在肌肤上流淌,从浴室中走出时整个盥洗室都已经温热。换上睡衣,盘好头发,顺手把贴身衣物用洗完拧干并用小衣架挂在柜门后,她抱着今日穿过的衣服走到衣柜边,拿过衣架将衣服挂好。明日还要穿,若是有什么临时的约战,这套也还算自由,动作幅度大一些也没什关系——她想着,赞同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来到几步之遥的梳妆台,开始护肤。护肤品都是苍穹瑜带着一同添置的,她一开始还不知道,之后和朋友们聊天聊起才知道她们用的品牌每一个都不便宜。那么寻常人的日子,也是和他们一样过的吗?虽然有些不礼貌了,但是她毕竟是贵族,哪怕当时流离在外也没有真正体会过平民生活。
思考被灼热的视线打断,她侧目看向趴在边沿仰视她的人,恍然间又像是回到了他躲自己的那个第七日傍晚,他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只涂了保湿水,抹匀之后她便看向在一旁的人:“帮我吹头发吗?”欣然点头,穷绝拿着梳子轻轻蹬了椅子便骨碌碌滑到她身后——天樱宿看着镜子里全神贯注而面无表情的爱人,忽然就感觉方才两人的焦躁不安都尽数褪去。
发尾被拽疼,她蹙起眉。疼痛的余韵被爱人细心地按摩消去,眉头松开。好半晌,她才听到吹风机的开关被移动的声音,热风吹来,她稍稍往前倾身,给他足够的空间。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就如同那些巨型机械的轰鸣声,她被扰得不知道能干什么,只好放空自己,感受身后人的的动作。一点点地往发的中段移,然后再向发尾,随后又来到前面,太阳穴两边和耳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听也听不清,说也说不出。
噪音停了,她刚想回头就被人轻轻扶住了脑袋:“我再梳一下,阿樱,这样你明天起来梳头会方便些。”乖乖听话,她就保持不动,任由身后人梳理。
直到梳子被放到一边,她才扭头去看自己的爱人——可是他没有看自己,只是放出一缕火光将那些水渍和断发通通烧灭,随后起身:“阿樱,我洗漱完了,再来跟你讲,好不好?”“好。”天樱宿看着人故作镇定地抱着睡衣迅速转过头去进了盥洗室,随后笑意敛去:怎么感觉,比那几日,还要严重些?
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打开了笔记本,看向自己的小说。我对于文理部的记忆在逐渐淡去,而他们却还在基础部,会不真实吗?她将文档拉到最顶端,重新开始阅读。
第一眼见,也是始于美貌,回风的容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周身又是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度,沉默寡言常常独来独往,一看就是金贵人家的公子——可他也是平民阶层的出身,只是家庭教养与贵族相似。偕誓就不一样了,是热心开朗处事雷厉风行又情感细腻的小公主,家里人的爱护和鼓励让她有着极为强大稳定的内核。一开始只是惊艳于他的外貌,后来她当了主政常常坐在讲台上管着纪律偶然抬头,视线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瞥过去,匆匆一眼便躲开——若是刚好撞上被抓了个正着,她来不及分辨那边人眼神中的意味就会匆匆低下头,徒劳地听自己心脏的狂跳。偏偏下了课放东西,还得回到他的身后,他们被排为前后桌,原来还是同桌的。
她看着看着,不由也将自己的心思带了进去,一同胆怯,一同爱慕,恍然间就似乎是回到了那段情丝终处不可恋的难过的时间,分别长久地绵亘在她和穷绝之间。她低下头,晃晃脑袋,又继续将自己投入进去。
他们从基础部一进去就是同学,但是前几年还是小豆丁,到后面圣城族外形的长大似乎只在一瞬之间,也无怪这一开学会这般惊艳。偕誓坐上主政之位,又被自己的算术老师拉去做课代表,结果就像是命运的玩笑,回风是另一位。
跟聆海的友谊开始也很有趣,在小豆丁的时候她还不认识这个来自隔壁班的同学,直到一夜之间化作少年模样,她才算真正认识了这一位朋友。聆海一样是不愿多想的性子,直来直去,但是多了几分谨慎和内敛,相处下来发现还有些温柔和哀婉——家庭不和睦,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外面的鸡飞蛋打。偕誓忽然就注意到她,然后毫不犹豫地来到了她身边,也毫不掩饰地与她牵过手一起在圣城的白日里同行,那时候班里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关系好。
“好像逻辑上还有纰漏,让我想想看……”天樱宿看完了已经写就的十余万字,拿着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人物图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身旁挨上一个人,她笑了笑:“清穹,我完善一下小说好不好?”“嗯。”身旁的人看了一会儿她的文字,然后便离了她身边,去摆弄搁在桌上的厚厚的书。
还是需要一个明确的分界线,但是我在进入圣城学习时大家就已经是少年模样了。基础部我是插班生,所以还没和人混熟就要经历文理分科,分科的压力也不小,毕竟金玉二班还代表着理科和文科的最高水平和最优师资,这就意味着在金玉二班极有可能进入更好的专业,或者说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把话绕回来,那么圣城族在瞬息之间由孩童模样变为少年模样,这个设定成立吗?她在这个问题下画了双横线,然后侧目去看坐一旁看书的爱人。
他坐在她左手边,专注地看着书上的内容。
她想了想,还是俯趴下身子,侧过脑袋看他,看他面如冠玉,看他轮廓硬朗,看他鸽血红的眼眸暗敛——“阿樱。”她想要仓皇撇过头去,结果一只胳膊比她更快地将她的脖颈压住不让她后退。
连看他都不敢,不过她想她的爱人一定很开心,他又一次将退缩的人抓住了。
“刚好看完,现在,该聊聊我们的事了。”穷绝说着,拂袖,火光替他们将桌面收拾。然后,他起身将灯光熄灭,随后胳膊一伸一抄便将人横抱在怀中,柔柔地放在床上。最后,火光流窜,火光兽跃上来,撑着四肢将她罩在身下,随后慢慢弯曲了四肢,毛茸茸又暖烘烘的腹部便贴上了她的胸腹与腿,巨大的脑袋则轻轻蹭着她的脸,长长的尾左右甩着,随后开心地盘上了她的手腕,一圈圈收紧——他舒服得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自喉咙深处,也自心脏深处。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在适应了许久未来的温暖之后,柔下声音:“怎么想起来化作原身来扑我?”“前些日子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冬假里有抱着你,用我的原身。最主要,是因为,化作圣城族形态的我,还没有资格与你谈未来。”穷绝伸出爪子用厚厚的肉垫碰了碰她的脸,珍重又慎重,“去往未来的路太凶险,我不敢设想我们的安定。”“怎么了,怎么想起来想我们的未来?”她含着笑开口,伸手一遍遍摸着他脑袋的毛毛。
“阿樱……再摸摸我的头好不好?”他忽然将话题打断,“我想到了一句话。”“我摸着,你说。”她也没执着于刚才的话题,她的爱人也许只是需要换一个话题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阿樱是我的仙人,你曾经是我的水中月、镜中花,至少我能触碰到你,却没有与你相守的资格。现在我有了,我知道阿樱要说什么,现在我有的,不仅仅是与你同行、为我们共同的目标负重前行的资格,还有更实际的、拥有你我血脉的后裔的资格……可你是仙人。你记不记得,你在得知我知道你生理期的各种之后躲了我好几日?”穷绝蹭了蹭她的颈窝,尽可能委婉道,“但那个时候我们毕竟还没有可能,但现在……已经不是了。”“那,清穹是在因为,我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一旦过火可能会产生的后果,我们都担不起而害怕?”她歪过脑袋靠着他,忽然有些不满,她伸手揪了揪他前肢上的毛毛,凶狠了声音,“我要是不愿意,你还要强迫我不成?”“不,不会,我不会的。”他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他拱了拱她,“但是,但是我会很黏你很黏你,这之中可能会有让你觉得逾矩的行为,我怕你讨厌我。”“怎么会呢?要不你让我看看你最觉得最出格的动作是什么,我来评判评判?”天樱宿抬眸,征求地、很轻地拽了拽他的胡须。
趴在身上的火光兽想了想,然后化作了平日的模样,长臂一捞将她紧紧地拥抱,然后试探一般,犹犹豫豫地半晌没有动作。天樱宿抬眸,去看漆黑里模模糊糊的人,然后就发现,环在自己的肩颈上的手施了几分力气压着不让她躲,然后腰上一点一点横上温热柔软。穷绝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吻,低声:“或者阿樱侧过来也好。”天樱宿感受着来自爱人发自内心的依赖,轻轻笑了笑:“这样,你就能在睡梦中也确定我的存在?”低低地应了一声,穷绝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鼻尖,勾着她又往他那儿凑了凑,直到碰到他的身子,他们严丝合缝,她才猛然一颤,搂着她的人也瞬间绷紧了身子。
“过,过了吗……”他很轻地问了一句,腰腹在瞬息之间就都往后退了些。“不……不是,我只是,第一次与一个同辈的人靠得那么近。”天樱宿轻轻笑了笑,轻轻动了动腿,脚尖也贴上了他的,“贴着我吧清穹,我早就想那么抱着你了。”穷绝意外地睁大了眼:“真的吗?”
“因为……”天樱宿凑近了他的耳畔,吐息温热吐字缱绻,“我比你渴求着我的触碰还渴求着你对我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