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堂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了的基本上都是熟人。
朱志鑫和左航各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张家只有张泽禹来了，不见张极的身影。
陈天润也没有来。想到陈天润，沈湘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他了。
天空飘着毛毛细雨，沈湘黎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般，麻木不仁。
葬礼结束之后，朱志鑫第一时间来到沈湘黎身旁，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她旁边。
沈湘黎看了他一眼，连扯出一丝笑容的力气都没有。
“谢谢你能来。”
沈湘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哑，朱志鑫微微皱了下眉，轻声道：“应该的。”
“湘黎，虽然这话很不中听，但我还是希望你，节哀顺变。”
“爷爷走的时候没有遗憾，他走得潇洒，走得痛快，所以你也要尽快振作起来。”
朱志鑫将手掌搭在沈湘黎的肩膀上，试图给她传递力量。
沈湘黎艰难地点了点头，张泽禹缓缓迈开步子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湘黎，节哀顺变。”
沈湘黎轻轻地点了下头，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再次开口说话的？”
“我父亲被抓起来以后，他拜托别人将解药交给了我。”
沈湘黎了然地点了点头，张泽禹却再次开口：“湘黎，我准备去深造了。”
沈湘黎抬起头，张泽禹的眼神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想要成为你眼中的强者。”
“所以我决定去N国深造，我之前了解过了，N国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我这样的人去发展。”
沈湘黎愣了愣，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略微有些突然。
“什么时候走？”
张泽禹听到她的话，突然低下了头，久久没有开口。
“……和我父亲告别以后，我就出发。”
沈湘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哦对了。”
张泽禹离开之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沈湘黎不由得看向他。
“我哥他……最近不太好，你要是还不至于恨他入骨的话，就抽空去看看他吧。”
张泽禹表情有些晦涩，撂下这些话就离开了。
他现在无论去哪里都有人盯着，只因为他和张极是张永成的儿子。
正如从前，沈湘黎被张家的黑衣人盯着一样。
左航孤寂地站在原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是沈湘黎主动去靠近他。
这次陈家和能被抓捕归案，左航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她理应好好谢谢他的。
“你……平安回来了。”左航见到她走近，倒是主动开了口。
“嗯，我没事，我这次是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左航瞳孔微微晃动了一下，缓缓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不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其实那些证据能够真正发挥作用，多亏了黄朔。”
“他是檀涪省省长的儿子，有他帮衬着，这些证据才体现出了应有的价值。”
“那改天我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沈湘黎这样说着。
“不用，我已经替你表达过感谢了，而且他不在台风市常住，这几天应该已经回去了。”
沈湘黎听到左航的话淡淡地应了一声，抬眸便望见左航眼底藏不住的忧郁和眷恋。
“沈湘黎，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良久，左航突然盯着沈湘黎的眼睛开口。
沈湘黎眨了眨眼，猜不到左航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你，会不会难过？”
左航话音刚落，沈湘黎就呆愣住了。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和谁订婚？”
“左航，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对不对？”
沈湘黎情绪有些激动，朱志鑫生怕她再出什么事，轻轻扶住她，时刻观察着她的脸色。
“这不重要，沈湘黎，我现在只想听到你的回答。”
左航的眼底一层一层地荡漾着微波，好像只要听到沈湘黎说出一个“不”字，他下一秒就能毁约。
“我不要你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订婚。”
“左航，我希望你幸福。”
沈湘黎的话猝不及防地涌入左航的耳朵，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跳个不停，由内而外的暖流将他全身包裹。
“我知道了，沈湘黎。”
左航是带着笑容离开这里的，只剩下沈湘黎在原地还没有回神。
“人都走了，别看了。”朱志鑫的声音把沈湘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想回家一趟，这些天发生太多事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沈湘黎叹了口气，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崩溃到了一定程度却还要忍着不哭的痛苦。
“好，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就离开。”
朱志鑫将沈湘黎送回了家，临走前又嘱咐了她几句，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他，这才放心离开。
沈湘黎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鼻酸。
曾经这个家是很温暖很热闹的，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苏新皓现在生死未卜，穆祉丞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一直没有苏醒。
沈湘黎麻木地在家里转着，不自觉地来到了苏新皓的房门前。
他的房门是关着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鬼使神差地，沈湘黎抬手打开了房门，一阵淡淡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要打扫苏新皓的房间，明明越是这样她越是难受，毕竟这屋子里全都是苏新皓的影子。
可她还是自虐一般地，用视线仔仔细细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整理苏新皓的书桌的时候，几张揉乱又被展平的碎纸片从书堆里滑落了出来，沈湘黎拾起来想要放回去，上面的字却让她顿住了手。
——爱上自己的妹妹，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我尝试过了，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她，我真是疯了。
——阿黎，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杀死这颗忍不住想要向你靠近的心。
沈湘黎拿着那一小沓纸片，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那上面不仅宣示着苏新皓的赤诚真心，还承载着苏新皓无尽的痛苦和挣扎，但无一例外，全都和沈湘黎有关。
沈湘黎看到几乎是破涕为笑，可笑着笑着又哭了。
“苏新皓，你这个大傻瓜。”
“你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在不大的房间里，那个守护了她十几年的男孩的心意，终于在无意间被女孩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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