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巷子里，男人身穿黑色皮衣和工装裤，左耳上的耳钉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晃眼。
果然这才是属于他的地方。
这里破败不堪，每天都上演着弱肉强食的戏码。
他在这里经历了太多太多，早就已经麻木了。
抽烟喝酒的，打架斗殴的，甚至还有社会小青年约着小姑娘出去玩乐的，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了。
“哥，东街那边好像又有人在闹事。”
朱志鑫身旁的一个男生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朱志鑫面色渐冷，轻笑一声，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皮痒了，来讨打的。”
朱志鑫声线和面容一样清冷，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叼在口中。
“带上几个兄弟，你知道该怎么做。”
朱志鑫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
他身旁的那个男生跟着他好多年了，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就带着几个人抄家伙赶过去了。
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零星的烟草燃烧的声音。
朱志鑫背靠着粗糙的墙壁，望着烟头上细微的火光出了神。
那日沈湘黎和苏新皓拥吻的场景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操。”
每每想起心里就一阵烦躁，朱志鑫不耐地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灭了火星。
心里实在是太过郁闷，朱志鑫抬起手顺了把头发，捞起头盔，骑上停在一边的摩托，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疾驰。
夜间的风足够凉，他却只觉得心里更凉。
-
天刚蒙蒙亮，沈湘黎一个人来到墓园，她抱着双腿坐在墓碑前，吸了吸鼻子。
“爸爸妈妈，坏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们可以安息了。”
这么说着，沈湘黎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
“真是奇怪，我现在好容易哭鼻子啊，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沈湘黎自言自语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刚才一闪而过又缓缓平息的机车声。
身后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沈湘黎没有丝毫察觉。
“爸爸妈妈，我心里好乱。”
“哥哥……苏新皓他，向我表明了心意，我想我曾经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可是……”
明明只要她点头，她和苏新皓之间就有可能。
真到了要突破这一步的时刻，她却突然退缩了。
每每想要做决定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朱志鑫的身影。
朱志鑫的出现仿佛命运使然，他们一起经历了大风大浪，在狂风暴雨平息后，她的心竟在她无意间被他的模样填满。
无论脑袋里的思绪多么纷乱复杂，现在的沈湘黎很清楚一件事，她还没有办法抛掉一切，无所顾忌地选择和苏新皓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是朱志鑫，沈湘黎此时竟有些希望朱志鑫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曾答应过朱志鑫，等一切都结束，等她认清自己的内心后，要给他一个答案。
“现在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却是另一个人。”
沈湘黎微微仰着头，轻轻眯着眼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暗自握紧了拳头。
微风轻轻从两人之间吹过，吹动了两人的发丝。
朱志鑫微微咬着唇，视线紧紧地盯着沈湘黎略微消瘦的背影。
他昨晚出去飙车，一夜没睡，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沈湘黎家。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沈湘黎一个人走出家门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就跟了上去。
沈湘黎坐在墓碑前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远远地看了她好久，他不敢上前，一向骄傲洒脱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胆怯。
他早就清楚苏新皓在沈湘黎心里的地位，他不期望自己能够在沈湘黎的心里挤有一席之地，但他并不想就这样放手。
“朱志鑫……如果你能听到，我想告诉你……”
沈湘黎微微抬起手抚过地上长出的青草，她的手本就白净，在绿叶青草的衬托下更显得纤瘦。
朱志鑫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以至于他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声。
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不仅仅是因为沈湘黎提到了他的名字，而且还因为她接下来的话会直接决定他和她的未来。
“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可以试一试。”
沈湘黎的话像微风轻轻吹进朱志鑫的耳朵里，轻飘飘的，却让人抓心挠肝。
心跳声震如擂鼓，朱志鑫屏住呼吸缓冲了许久，甚至某个瞬间还以为是自己昨晚通宵导致听力出了问题。
“沈湘黎。”
良久，他稳住声线轻轻开口。
沈湘黎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然后便看到了她多年后都难以忘却的一幕。
朱志鑫额前的发丝被微风轻轻吹起，略微有些凌乱，他的眉眼亦如以往那般含情，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却温暖如春。
沈湘黎一时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没心思思考朱志鑫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她现在窘迫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话，应该当面说才对。”
朱志鑫看出了沈湘黎的不自然，他缓缓蹲下身，视线和沈湘黎平行。
“还有，这种事，应该我先提起来的。”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没有来找你，但见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沈湘黎望着朱志鑫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又深情，里面对她的爱意从一而终都没有变过。
“你知不知道，刚才听到你说那些话，我心里真的真的很开心。”
两人头顶有一棵树，风吹过时有树叶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有一片落叶安静地趴在朱志鑫的肩头。
“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朱志鑫突然将视线转向沈湘黎身后的墓碑，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其实他本质上是个很感性的人，他习惯了伪装自己，习惯了不向别人敞开心扉。
直到他找到了他的月亮。
那个愿意在黑夜里带给他一丝光亮的女孩。
哪怕她的光并不是只照耀他一个人，他却已然心满意足。
他知道，从那一夜他们两人相遇开始，他就逃不掉这命运的纠缠了。
沈湘黎在一旁怔怔地望着他，直到朱志鑫缓缓回过头。
空气安静了好久，最后是朱志鑫主动上前，将沈湘黎圈入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吓到女孩，生怕会弄疼她，又很担心她会不会反感他突然抱她。
一时间，他这具身躯有些僵硬，抱着沈湘黎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间搭上一双手。
沈湘黎很少会像刚才那样表露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她才鼓起勇气开口说出来，就恰逢朱志鑫在她的身后。
是啊，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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