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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停、格

潮湿的空气中掺杂着些许呛味,我看着母亲对着眼前慈眉目善的佛像轻声的低语着新一年的夙愿,风轻柔的吹进来,烟打在母亲疲惫的脸上,朦胧的覆盖住那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我喝了一口水,笑着说:

甄侑别说出音啊,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

母亲的眼睛里依旧虔诚,什么也没说,我自找无趣,呆呆的看着被阴凉打射着的那柱上供的香,燃烬的香灰因为实在只撑不住刷拉落了下来,柔软的趴在炉子里,粉身碎骨。

甄宥妈妈希望我女儿可以幸福。 这是我在母亲嘴里听到最清晰的一句话,我转过头看着双手合十的她对佛像拜了十二次后慢慢的站起,那背影仿佛经过了最灰暗的时光。

鼻子不透气,酸酸的,我急忙望向四周,压着颤抖的声带说:

甄侑我也要拜。 母亲让开地方去做饭,我跪在那狭小到伸不开小腿的地方望着佛像,盛满烟灰的供炉仿佛随时都会漾出来,仿佛家人对于我的希望。

甄侑许什么愿呢……

我苦苦思考,最终将双手收在一起,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

甄侑让我的家人快乐吧,永永远远的快乐。还有什么……啊,对了。让我有一个固定工作吧,赚不多不少的工资,希望我可以找到一个爱我的人,平平淡淡的过完我这一生。猛然间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我生命中出现,带给我的影响相当于世界末日。他叫什么……啊,他叫田柾国。

每当我以为我快要忘记他的时候,他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再次挤爆我的脑子,加快我的脉搏,充盈我的心跳。

两把吉他,一架钢琴,一部架子鼓,成了我初高中生活的全部。不过还好有田柾国的存在,使我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未非常枯燥。

甄宥妈妈吃饭了。

我这才回过神,本来只烧了一点头的香一下子拦腰折断般灰已经到了半腰。本想站起来却发现时间太久腿已经麻了,我无奈的笑着抓住沙发扶手勉强站直,走进饭厅。

我好像忘了,我要拜十二下,还要再把愿望重复一边,还要再从愿望上加上一条。

我希望田柾国能幸福。

往嘴里递了一口米饭,我出神的想着什么,空旷的饭厅里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像忽然想起什么,我对母亲说:

甄侑妈,吃完饭我去趟超市。 甄宥妈妈孩子,明天是你生日。 我惊讶的看着母亲,她温柔的看着我,放下筷子,把我的头发拨到脑后,笑着摸着我的脸:

甄宥妈妈你今年已经21了,早就长大了,你爸爸看到也该欣慰。

甄宥妈妈我的女儿,有了好工作,也会打扮自己,只是你自己在韩国也没有个照应。

甄宥妈妈柾国……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我抑制住眼中的酸涩,抚上母亲的手,轻轻的说:

甄侑早就没了,柾国出道是明星了,早就换了电话号码了。

我刻意忽略母亲脸上的失落和同时也存在的小小骄傲与高兴,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后,说了句我吃饱了,收拾好东西就出了门。

超市离家不远,于是我决定徒步走,走过高楼大厦,走过狭窄小道,走到了超市门口。

超市其实也没什么好逛,我只是找个借口出来看看这熟悉的陌生环境。还不是特别发达的小城市却依旧拥有着满满的幸福感,没有什么景点也不为人熟知,说出地名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美好的地方挂着蓝天白云好空气。

我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挑着一些膨化食品和罐头塞进篮子,忽然一股鱼的腥膻钻进我的鼻子里,转头看见一位售货员正挑着鱼,这味道不好闻此时我却无比珍惜,起码比那些下流的劣质香水和脂粉好闻。

在不起眼的货架上我找到了一包糖,犹记得这糖韩国也有卖。我吃过,甜甜的果味外皮里面却夹着酸酸的馅,挑逗着舌尖的味蕾。 毫不犹豫的放进篮筐里,看着也没什么可买的了,于是去结账。

售货员一共155元,请问刷卡还是现金。

甄侑现金吧。

售货员支付200找您45,请收好谢谢。

我点了点头,费力的提起袋子,看到旁边有可以歇脚的餐厅,我走进去,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冰奶茶就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行色匆匆的路人和背着旅游包的背包客混在一起并不是那么的违和,可就是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撞进了我的视线。

他背着一把吉他,带着纯白色的耳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

或许是我转头太慢,又或许是他步子太大,我只瞥到一个背影,看着那人消失在街道发起呆来,直到奶茶上了桌,我道了声谢谢,喝了一口,茶的微涩和糖精牛奶中和,嘴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和清香。

好不容易想起了田柾国,我真的很想复习一遍以前的事情,毕竟我这么好的气氛不矫情一下真是枉费,于是我开始搜索记忆。

田柾国和我的故事啊,长短不算,却正好占据了我那段时光空缺的位置。

嗯,大概我们这一生都会遇到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他可以左右你的情绪而你们却永远不可能坦然相对,或许一切都是你想太多,以为你想他的时候他也在想你,以为你们始终都在一个步调上,实则不然。

鱼没有水会窒息而死,而水没有鱼会更加清澈。

这大概就是当时我和田柾国的关系吧。

用一种动物描述田柾国的话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兔子,还是那种一肚子坏水的兔子。

初二刚转入这里的那天老师让我坐在了他的旁边,课堂上我记着笔记,他的动作却一直吸引着我的注意,修长灵活的手指将笔转的很快,思考根本集中不了的我索性就托着腮看他转笔,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弯着眼睛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兔子牙,眼睛晶莹剔透,里面仿佛放了被打碎的银河,星屑布满了眼底,好看的不像话。

互相说了几句话熟了之后就已经放学了,我背起书包走出教室,他追上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搭话,心不在焉的我也没怎么认真的回答。等到我回答第十次嗯的时候,两人的话题就戛然而止,周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我这才意识到是我太过于敷衍了事,于是我急忙转头问道:

甄侑那个田柾国同学,你要回家吗?

气氛仿佛更尴尬了,我好死不好偏偏明知故问,挠挠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却不以为然,露出那排兔子牙拽了拽书包带回答:

田柾国不啊,我要去音乐老师那里补习。

我猛的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他不解,看了看四周问:

田柾国你怎么了?

我笑了起来,拍拍裙子不存在的灰尘高兴的说:

甄侑你就是音乐老师说的那个要和我一起上课音乐天才啊!正好我也是老师的学生今天第一次去上课,一起走吧!

田柾国愣了一小会,将手搭上我的肩,弯着眼角带着我走:

田柾国既然顺路那就一起走吧!

他的手那么自然的搭上了我的肩这让我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也不怎么好意思推开,就这样我僵硬的走了一路。

走到音乐教室,我的脖子和被田柾国搭上的手臂又酸又痛,趁他不注意转了转手臂扭了扭脖子,姿势不怎么优雅,所以只简单的动了几下就进了教室。

我练的是架子鼓,而他则是吉他,为了不互相打扰老师把我们隔离在了两个教室。或许是酸痛还没怎么消除,自己因为很久没打不再熟练而太心急,手臂总是使不上劲,老师去复印乐谱,所以空荡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

当我被无数次打击后,手一软鼓槌摔了出去,与此同时田柾国从另一个教室里走了出来,我走下座位,捡起鼓槌泄气的坐着。

他坐在我身边问道怎么了,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见我不想说也没有逼迫,递给我一颗糖,我看着那颗亮黄色外皮的糖就知道这肯定是柠檬味的,于是欢快结果放进嘴里。一开始柠檬的清香和糖的甜蜜充盈着整个口腔,当我嚼了几下后脸立即皱在了一块。

甄侑啊好酸!田柾国你给的我什么糖!

田柾国在一旁笑的快要趴下,我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他捂着肩膀很痛苦的样子,我急忙起身问这怎么样,他推开我的手坐起来笑得更欢,我幽怨的抛给他一个白眼,他看着我问:

田柾国心情好点了吗?

我转头说:

甄侑我也没说我心情不好啊!

田柾国你那样子就像别人欠你800块钱似的……

甄侑田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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