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茶盖碰到碗壁,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抬眼时,眼底的探究已敛了大半,只余些微平静。
藏海郡主说笑了,下官只是……初闻此等异事,难免好奇。
昭宁挑眉,往前凑了半步。
昭宁我瞧着不止好奇吧?方才张大人提蒯家满门被烧时,你握着酒杯的指节都泛白了,比父王听到癸玺时还紧。藏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藏海喉结滚了滚,把茶盏往案上一放,他避开昭宁的目光,看向厅中旋转的舞姬,声音压得低。
藏海郡主多心了。下官只是怕钦天监的位置当真不祥,储怀明如此,蒯大人也如此,难免……心惊
昭宁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
昭宁可你追问蒯大人是否真从冬夏回来时,那眼神不像心惊,倒像在查什么。
她忽然俯身,凑近他耳边,气息带着淡淡的玉兰香。
昭宁藏大人,你接近我父王,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藏海猛的转头,正撞进她清亮的眼里,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直白的探究。他心头一紧,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却不受控地发烫。
藏海郡主误会了,下官……只是怕死。毕竟坐在同一个位置,总得弄明白前人造了什么孽,才好避着走。
昭宁直起身,指尖点了点他的茶盏。
昭宁可我瞧着,你不像要避,倒像要往那深水里跳。
藏海望着昭宁那双通透的眼,张了张嘴,想编个理由,却见她忽然笑了,转身往回走。
昭宁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只是藏大人,有些水太深,小心淹了自己。
她的裙摆扫过青砖,留下一阵玉兰香。藏海望着那盏渐渐凉透的茶,忽然觉得,昭宁的试探,比永容王爷的敲打更让他心惊,她看得太透,而他藏的事,偏偏最怕被这样清亮的眼睛撞见。
藏海想趁王爷醉酒再去试探一下,却撞见香暗荼也在那,藏海抢过香暗荼手里的折三钱给永容王爷。
藏海王爷,你看这是什么,您都把折三钱忘到外面塌上了,这要是丢了,下官上哪儿再找一个去啊?
永荣王爷本王今日确实喝多了。
藏海忙朝香暗荼使眼色,扬声道。
藏海王爷要歇息了,你还不快走?
香暗荼咬了咬唇,终是转身没入夜色。
永容王爷捏着那枚折三钱,指腹蹭过上面的纹路,笑得眼角堆起细纹。
永荣王爷好你个藏海!竟又给本王寻来一枚折三钱!
藏海拱手,脸上带了点局促的笑。
藏海王爷喜欢就好,那王爷,不如您再赏我一杯您的美酒。哼,方才下官喝第一杯的时候,被郡主笑话了,这下官怎么着也得把自己的面给找回来不是?
永荣王爷那丫头倒是少见她这么当众捉弄人,你啊,能入了她的眼,也算本事,赏!
藏海多谢王爷。那下官去讨酒了。
永荣王爷等等……方才似有个女人在我耳边说话,说什么来着?
藏海心头一跳,忙道。
藏海王爷许是喝多了?方才见沈用从您这回去,许是他跟您说了些醉话?
永荣王爷不对,是个女的,那声音……
此时,门外传来银铃般的笑。
六初王爷可真会耍滑,跑到这躲酒,转眼就把我忘了?
六初掀帘进来,水绿裙角扫过门槛,腕上金钏叮当作响。她斜睨着王爷,眼尾带笑。
王爷见了她,醉意里添了几分热络。
永荣王爷哈哈哈,我倒是哪个花魁这么大架子呢,原来是六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