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武汉,风里的暖意越来越稠,小区里的樱花开始簌簌落,枝头却冒出星星点点的新绿,嫩得能掐出水来。
社区办公室的公告栏上,贴着张红底黄字的倒计时,“距离武汉解封还有15天”几个字格外醒目。
蔡丁的便民平台早成了小区“必需品”,不光能订菜约志愿者,还新添了“解封心愿墙”。点进去一刷,满屏都是盼头:“想吃巷口老店的热干面,加双倍芝麻酱加辣萝卜”“带小欧去东湖划船,他念叨俩月了”……
最底下藏着条没署名的:“想和林晚去看东湖樱花,把粉色云画进绘本里”,字迹被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遮了一半,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蔡丁写的。
林晚的绘本收尾了,最后一页是她和蔡丁趴在樱花树下琢磨出来的:幸福小区的居民们挤在樱花树前合影,每个人的嘴角都翘到耳根。背景是金灿灿的太阳,配文写着:“爱和守望,总会把最冷的冬天,捂成最暖的春天。”她把电子版发进群,群里瞬间刷起“太感动了”“这就是我们呀”。
邹小溪在社区活动室开了“解封防护小课堂”,许萌挺着大肚子坐在前排,她老公搬了小马扎守在旁边,时不时给她递口水、扇扇风,小两口眼神碰在一起时的笑,引得后排阿姨们直乐。
小区广场上,柴桑举着风筝线跑,他忽然停住脚,对旁边的芳姐说:“解封那天,咱去复婚吧。这阵子……谢谢你没放弃我。”芳姐别过头抹眼泪,小欧在旁边跳着拍手:“爸爸妈妈复婚啦!我们是完整的家咯!”
蔡丁和林晚蹲在樱花树下,对着笔记本给绘本排版,打印店说好了,解封前准能印出来,每户送一本当纪念。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满地花瓣上。蔡丁手里转着笔,笔帽磕在笔记本上嗒嗒响,忽然手一松,笔“骨碌碌”滚到林晚脚边。
两人同时伸手去捡,指尖在花瓣堆里碰了个正着。蔡丁的指尖带着点键盘的温度,林晚的指腹沾着铅笔灰的涩,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两人都愣了愣,慌忙缩回手。
蔡丁耳尖“腾”地红了,挠着头嘿嘿笑。
蔡丁手滑,手滑。
林晚低头抿唇笑,指尖在裤缝上悄悄蹭了蹭,心里像揣了颗蜜糖。
蔡丁解封那天,先去吃热干面不?
蔡丁捡起笔,转得更欢了,眼神却偷偷往林晚脸上瞟。
蔡丁我知道有家老店,芝麻酱熬得稠乎乎的,加两勺辣萝卜,香得能把魂勾走。
林晚好啊。
林晚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她赶紧错开视线,指尖划过绘本上的樱花。
林晚吃完去东湖,你说的粉色樱花云,我得画成大幅插画,贴在咱小区公告栏上。
说话间,一片樱花花瓣悠悠落在蔡丁的发梢,她伸手轻轻替他摘下来,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耳廓,他的耳朵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蔡丁还得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去逛江汉路的书店,去……
蔡丁的声音有点发紧,数着手指的手停在半空,忽然没了底气。
蔡丁你要是不想去……
林晚想去啊。
林晚打断他,抬头时眼里带着笑,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林晚不过得慢慢来,日子长着呢,一样样来。
她顿了顿,从画本里抽出张小小的樱花书签,递给他。
林晚这个送你,上次捡的花瓣压的,夹在书里香。
书签上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和他心愿墙上画的那个很像。
蔡丁接过书签,指尖触到她画时留下的浅浅笔痕,心里暖得发胀,赶紧揣进贴身的口袋里,像藏了个秘密。
春风吹过,最后一片樱花花瓣悠悠落下,正好落在他们摊开的绘本上,盖住了“完”字的一角,像个温柔的印章。
蔡丁看着林晚,忽然觉得,这解封后的春天,最好的风景早就不在远方,就在身边这个人的笑眼里,在这悄悄发芽的心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