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送伞之后,肖战依旧和苏晚保持着距离,专注于自己的拍摄工作,但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默的守护却变得更加细致入微。
苏晚化妆台上的保温袋和养胃粥成了雷打不动都惯例,有时候苏晚熬夜对戏第二天精神不济时,还会多出一杯温度恰好的黑咖啡,旁边卡片上打印着“提神,勿多饮”。
苏晚不再试图去追究这些东西的来源,她默许了这种无声的关怀,心底那片冰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开始能更平静地与肖战在片场共处,偶尔不可避免的眼神交汇,她也不再像受惊的兔子般立刻躲闪,而是能维持片刻的平静,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移开。
这天下午,剧组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充满旧上海风情的书店场景拍摄。苏晚饰演的“婉茹”需要在这里与地下党同志接头,传递重要情报。
戏份拍得很顺利,导演喊“Cut”之后,工作人员开始忙碌地转换布景,准备下一场戏。
苏晚走到休息区,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喝口水,缓一缓刚才紧绷的情绪。她绕过几个高大的道具书架,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窗边角落。午后的阳光透过仿古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书架上一排排或新或旧的道具书脊,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呼吸微微一窒。
在那排摆放着各种民国时期出版物仿制品的书架中下层,混入了几本真实的、略显陈旧的书籍。而其中一本,是她无比熟悉的——沈复的《浮生六记》,一个很常见的平装版本,书脊甚至有些磨损。
让她心脏骤停的,是贴在书脊上的一张浅灰色便利贴。那种便利贴,和她每天在保温袋里收到的一模一样。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取下了那本书。便利贴上,是她早已刻印在心底的熟悉字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我还记得。」
刹那间,时光仿佛倒流。她清晰地记起多年以前,在苏州平江路那家“听澜”咖啡馆,午后的阳光也是这样慵懒。她和他第一次深入交谈,就是从这本书开始。
他当时指着书里那句“布衣菜饭,可乐终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
肖战晚晚,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也开心。
那时,他还是个籍籍无名、为梦想挣扎的年轻人,眼神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她的赤诚。她被他眼里的光吸引,笑着回应。
苏晚是啊,平淡是真。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属于过去的温暖细节,伴随着这三个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记得。
他记得他们曾经共同向往过的、简单的生活。
他记得这一切。
他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不是在咄咄逼人地要求原谅。他只是在用这种极其克制、近乎笨拙的方式,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也提醒他自己:
我还记得。
我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记得我犯下的错。
我从未……停止过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