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冰冷,宫门死寂,羽宫正殿被布置成了灵堂,中间摆着两尊棺椁,两边祭烛摇曳,烟火飘荡。
欧阳念雪换上丧服跪在正厅一侧,对面是啜泣不成声的雾姬夫人与宫紫商。
跪在正厅中央的正是宫子羽,他穿着丧服,哭红了眼睛,面如死灰,也许是伤心欲绝,像个傀儡般一动也不动。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死寂般的正厅回荡,打破了安静,是宫远徵。
宫远徵跑进灵堂,看见两尊棺椁和尸体愣住了,宫子羽突然站起,怒气翻涌,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宫门嫡亲一直服用你制作的百草萃,理应百毒不侵,我父兄却中毒身亡!你们徵宫在干什么!”宫子羽说这话不无凭据,在后殿时他亲眼看见宫鸿羽指尖和嘴唇发黑,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
宫远徵也不是轻易被欺负的性子,想要回击,两人纠缠在一起,欧阳念雪起身拉住宫远徵,宫紫商将两人分开。
“住手!”花长老厉声斥责道。
宫远徵才松开手,眼中是桀骜和轻蔑,与双目通红的宫子羽对视。
“徵公子,不得对执刃无理!”月长老也提高音量,宫远徵的脸上瞬间被震惊和慌乱占满。
“执刃?他?”宫远徵不可思议:“荒唐!第一顺位继承人应该是我哥哥宫商角!”
“远徵,你冷静一些,出事时宫尚角不在旧尘山谷,宫门不可一日无主,只能启动缺席继承,能符合条件者继承执刃的,只有宫子羽!”月长老回他。
“可是宫子羽他……”宫远徵还是觉得荒谬,宫子羽做执刃,不如直接请无锋进来。
花长老提高音量,有些怒意:“够了!执刃与少主这些年鞠躬尽瘁,事事以宫门为主,如今不幸遇害,宫门上下应当悲哀,全力安排丧仪以及恢复宫门秩序,如有争议,等尚角回来再说!还有……宫门事务众多,念雪也应当帮衬。”
宫远徵瞥了一旁的欧阳念雪一眼,全是轻蔑与不甘:“呵,真是反了,顽固做执刃,外人也能管宫门事务。”
欧阳念雪抬眸与他相视,宫远徵甩甩衣袖,走出了灵堂。
………………
夜深了,宫门又陷入了安静,白色灯笼挂在暗处,惨白的灯光显得整个山谷更加凄凉、瘆人。
灵堂人已散去,只剩下宫子羽坐在门口台阶。
宫子羽哭干了泪,只是愣愣的坐着,平时那么怕冷的人此刻寒风刺骨倒也不怕了。
欧阳念雪拿了件厚斗篷给他披上,坐在他的身旁,她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不说才是好的。
“阿念,好冷啊……”宫子羽先开了口,呼出的白色气体消散在寒夜中。
欧阳念雪又替他拢了拢斗篷:“冷就回去吧,被别坏了身子。”
“阿念,不会有人心疼了……”他的眼中又蓄满了泪,“就算生病,也不会有人再心疼了。”语毕,泪也落了下来。
欧阳念雪的心紧紧一缩,也红了眼眶,用小小的身子抱住他:“不会的,爱你的人也心疼。”
他肩头的雪被欧阳念雪捂在手中,瞬间化了:“你知道吗?以前也是在这里,我父亲把我抱在怀中,在他手心写教我写自己的名字,那时的他一见我就笑……可是后来,母亲离世了,我也是在这里,抱着母亲的灵牌大哭,质问哥哥会不会离开我……当时他明明说过…他和爹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
“你知道吗?我现在有多后悔,后悔和爹最后一次说话是在大殿争吵,他说我:‘年纪也不小了,最好考虑清楚,如果还想当整日无所事事的废人,那你就没必要待在宫家',你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我说我也不是很想待在宫家……不是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我也努力了,我也为了让他看到我的好做了很多,想得到他一声夸奖,可是……再也没机会说了………”
宫子羽脸上挂满泪痕,转头看向欧阳念雪,发现她也是。
天色已微亮,宫子羽靠在欧阳念雪的肩上,有些累了:“阿念…我再也没有父兄了……”
欧阳念雪愣了,这句话似曾相识,是在比现在还冷的冬夜,欧阳家血流成河,上至长老,下至孩童,父母双亲,弟弟惨死后,小小的她也这样对哥哥说过:“哥哥……我们再也没有爹爹娘亲了……”
寒风呼啸,像一只野兽嘶吼。不同时期,不同的两个身影,在此刻却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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