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于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朝家财尽失,窦世枢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他勒令窦昭即刻回京待嫁,几次三番派人来‘请’,都被崔家祖母唤人打了出去。
看似散尽的家财,全部转到暗处,只是铺子都换了名字,掌柜也撤走了原来的旧人,换了几个更年轻的生面孔。
只有窦昭和苗安素知道,那些人,都是先前几位老掌柜培养的徒弟,学了他们的本事,以后那都是会为他们颐养天年的好徒弟,有了东家的保证,自然是一个个倾囊相授,在无一人有藏私之心的时候,几个年轻人学习更是事半功倍。
宋墨也于福亭一心学习兵法,终得一次沙场上战的机会,跟随大军弑血而征。
宋墨永远记得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舅舅蒋梅荪就骑着马在城墙上看着。
定国公不曾相救,因为这是宋墨的战场,他亦不曾袖手旁观,因为宋墨身后是他们的家国。他只是单手持弓,不让敌寇靠近城池罢了。
宋墨的心在颤抖,在害怕,可他的刀却未曾慢过一分,一刀入腹,便让敌方兵卒没了呼吸。
收兵归营时,定国公打马而来,行至宋墨身侧。
“你方才,在害怕。”定国公看着他,缓声问道。
宋墨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是。”
“你不应该害怕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杀了你之后,还会举起那把屠刀砍向我们的百姓,砍向京城,砍向我们的亲人。”
定国公的目光投向极远处,那是京城的所在,是他们心中的家园,“但你也应该害怕,若是你杀人不眨眼,见血心中毫无惧色,我反倒不敢认你这个外甥了。”
宋墨一脸愧意:“舅舅,是我无能......”
他知道,当初蒋缨在战场时,比他更加英勇无畏。
让少将军之名从调侃变成事实,她只用了一年时间。
而这样的事儿,至今也只有蒋缨一人做到了。
定国公轻轻抚了抚他的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蒋缨,无需羞愧。”
他很高兴,后继有人,亦满意于外甥争气。
如今,宋墨既然拥有举刀向敌的勇气,又何尝怕未来无战可往!
“回军休整一下,下一场仗,你为前锋。”定国公持缰而行,极快的融入返回的队伍之中。
宋墨昂首挺胸,在他身后大喝而应道:“是,大帅!必不负大帅期望!”
定国公摇头失笑,心中却更惦记远在京城那边的蒋缨。
他许久没见他的好徒弟了,不知那京城之人,何时愿意放她归来啊。
他望着远方沉思,心中却想,他当初,真的做错了吗。
君臣终有别,他对陛下托付信任,却忘记了,帝王本无情。
他的徒弟,本该是翱翔于天际的鹰,而非留置京城当一个只能教那些公主娘子的伴读。
折鹰之翅,困于牢笼。
这就是那人想要的结果吗?
他宁愿被困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蒋缨。
他的一身功绩从不作假,都是一寸寸刀疤剑戟之伤冲战换来的。
可如今,早生华发,连那与他一般年纪,整日忙于种田的百姓看着都比他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