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的最后一封信并未飞出京都。
他放飞信鸽，仅仅一刻钟后，黑衣蒙面的女子仿佛天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范府后宅，范闲的眼前。
言冰云还没有离开。
范闲接手鉴察院以来，言冰云便做他的副手，两人配合默契，各有所长，原本应当是一对好搭档。
但言冰云接到了陛下的密令。
也是在中秋节前后。
陛下命他肃清鉴察院，如有异心者，杀无赦。
言冰云没有对鉴察院中高手杀无赦的能力，这道密旨就像是一把刀，在他和范闲本就不牢靠的关系上重重砍出一道裂缝。
言冰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可以为了庆国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长大之后有两个人告诉他，活着，比死有意义多了。
这两个人现在一个是鉴察院院长，一个是北齐皇后。
言冰云又想起，陈萍萍在离京之前，留给他的一封信。
那信上说，鉴察院门前的石碑上，还少刻了一句话，而那句话才是鉴察院成立的初衷与意义。
“我希望庆国的国民，每一位都能成为王，都能成为统治被称为‘自己’这块领土的……独一无二的王。”
“而鉴察院，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用来监察庆国的王。”
言冰云把信上的内容藏在心里，用眼睛去观察鉴察院，观察陛下，观察范闲，甚至范璃。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试图去理解这句话，但他失败了。
所以皇帝陛下的密旨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庆帝相信言冰云，就像他相信范璃，是一样的道理。
只可惜，这两件事，庆帝都失算了。
“我来迟了吗？”
范璃站在院子里，看着廊下面色凝重的范闲。
范闲怔了半晌，摇头：“不迟，陛下下令明日在午门对叔父行凌迟之刑…”
“是吗？”范璃拳头攥紧，片刻后又松开，“叔父现在在哪儿，天牢？”
范闲点了点头，“鉴察院上下皆在院内待命，怎么说，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咱们干一票大的？”
范璃笑了一下，她和范闲已经快一年多没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是范闲外出公干，顺便去上京城看了看她。
掌管鉴察院之后，这个哥哥骨子里的那种狠劲儿终于渐渐展露出来。
两年不到，已经是一尊新的煞神。
已经煞到，在庆国都城，和她大摇大摆地商谈谋反之事。
“叔父不肯让我知道消息，便是不想因为他一个人，葬送那么多好儿郎的性命，也不想破坏庆国的稳定。”
“我一人足矣。”
范闲的脸色变了，“你疯了？你一个人去？我不答应。”
“哥哥，于他而言，你和我是不同的。”范璃笑着安抚范闲，“我毕竟长在他膝下十余年。”
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隐秘，言冰云露出诡异的表情，自觉不应该继续听下去，悄无声息地退出院子，刚一出去，就撞见守在外面的青枫。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一左一右默默地站着，等待里面兄妹俩的讨论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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