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清冷的晨雾裹挟着惨白的天色将整座宫城都笼罩在阴霾之中。

容貌昳丽的小太监快步在笔直幽暗的宫道上前行。

他的目光始终看着斜前方的地面，直到前面出现一扇暗红色的大门。

“什么人！”守卫警惕地将腰间佩刀抽出半截，刀刃和刀鞘摩擦的声音非常刺耳。

小太监依旧垂着头，从衣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展示给守卫看：“奉命来提犯人。”

这块令牌的主人应该是陛下身边的姚老太监，那是个很可怕的阴狠怪物，守卫一想起那张皱巴巴的脸便觉得后背发冷。

“只有你一个人？”守卫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

毕竟小太监要带走的犯人实在非同小可，怎么只来了一个人？

“陛下说了，陈老院长从前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这最后一段路，只准走得凄清，不许热闹。”

这话是不是陛下说的，守卫根本无从求证，他只能放行。

陈萍萍从前的轮椅已经在那场爆炸中碎掉了，太医花了两个时辰从他的皮肉里挖出近百块木屑铁屑，还有更碎的，太医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些碎片嵌在陈萍萍的肉里，从外面胡乱糊上一些药膏止血。

小太监在守卫的带领下走进阴冷潮湿的天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点着很多灯，甚至还有温暖的炭火正在熊熊燃烧。

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吵得人耳朵疼。

皇帝下了死令，在行刑结束前，陈萍萍必须活着。

太医就在一旁陪护，根本不敢离开半刻。

令太医感到庆幸的是，陈萍萍很顽强，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很虚弱，虚弱到随时有可能断气，但他一直撑着这最后一口气。太医觉得他可能在等待什么。

小太监缓缓走过去，他的脚步声很有节奏，陈萍萍原本死寂的眼中忽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用尽全力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太医几乎给吓了个半死，陈萍萍的动作幅度太了，完全将颈间缠绕的绷带绷死，这样下去他再顽强也被勒断气了。

好在陈萍萍这样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太久。

太医终于注意到了逐渐走近的小太监。

这张脸实在是超乎寻常的好看，好看到像个女人。

“你来了。”陈萍萍艰难开口，声音难听得像是被锯子锯过，但他的脸上竟然有那么一丝释然和解脱。

“奉陛下之命，来接陈萍萍前往午门受刑。”

小太监将手里的令牌又展示了一遍，太医见到那个令牌也是抖了一抖，这才颤颤巍巍扶正头上的帽子。

小太监的声音也是意外地好听。

“陈老院长受伤太重，不宜轻易挪动，”太医看了看小太监身后空无一人，皱眉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没带担架来？”

小太监摇了摇头，也皱眉问：“伤得连路也不能走了吗？”

太医气得头昏，他们太医院所有人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忙活了一天一夜才保住这条命，这个小太监竟然轻飘飘地说这样的话，他的头真的好昏。

再说了，陈萍萍本来就是个瘸子！他没受伤的时候也走不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