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姬叔达感觉今年的年不是很好过，看着被自己擦的泛出寒光的长矛心底还是在发寒，那种从心底里生出的对生命消失在眼前的懊悔和自责让他开始做噩梦。

再一次被那场景的妈梦魇吓醒，姬叔达慢慢坐起身看着黑漆漆的营帐，眼眶发酸。

外面发出巡逻兵踏在雪地的声音，姬叔达轻轻叹了口气下了床，走到营帐外，看着武器架子上自己的长矛走了过去。

触手是刺痛皮肤的寒冷，姬叔达感觉到脑子清醒了不少，拿起自己的长矛向着练武场走去。

练武场的火光还在，看来自己也不过才睡了两三个时辰。左脚打起长矛底部，伴随着转身姬叔达长矛好似刺破了夜空，残存的篝火被长矛刺穿一瞬。

姬叔达的长矛一半是老师操练的一半是自己琢磨的加上偷学来的，算不上招招精准，但是会武的人看也是有点苗头的。

姬发自从离家开始就是浅眠，自从姬叔达来到朝歌后害怕他不习惯特意和别人换到了姬叔达身边，所以也算一直照顾着他。自从那次出征姬发看出来姬叔达一直有着心结但是却不知如何处理。姬叔达这几日总做噩梦他们营帐的人都知道，所以也都一直关心着，姬叔达起身时其实他们都已经醒了。

看着一直在练武的姬叔达姬发不知该怎么劝说，鄂顺却把姬发推了出去，对他眼神示意。

姜文焕“再不开导他的身子支撑不住。”

鄂顺“他会听你的话的，他是在自责。”

姬发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眼里满是担忧，点了点头拿上殷郊递上来的外袍又顺手拿起一旁的剑一步步走向比武台。

姬叔达听出来脚步声是谁的，停下动作，但是却没转身而肩膀确实抖动的。

姬叔达“姬发哥哥…我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

姬发快步上前，手中长剑突刺，看着慌张一瞬就反应过来矮身躲过用矛身格挡的姬叔达，露出安慰的笑。

姬发“如果不是你，王焕和边疆四部该是什么下场我们都心知肚明，叔达，你救了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上百条，你说过王焕有能力管好四部，你的判断是正确，明天王焕会带着外部来进贡我会把我的位置还给你，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到底过得怎么样…”

姬叔达收起长矛，双眸还续着泪，泪珠滑落，姬叔达终于哭了出来，长矛被扔到地上，这是姬叔达离家快六年第一回哭这么惨，窝在姬发的肩颈里想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呜咽咽的，瘦弱的后背让人心疼。

姬叔达“他…就死在我的手上…他…”

姬发“没事的叔达，我在…我在这陪着你…别怕…”

姬叔达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但是抓着姬发衣服的手一直没松开过，直到最后昏睡过去，也没松开过。

姬发要和自己换职位被姬叔达拒绝了，私自换岗会被惩罚，他作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不能给姬发带来麻烦，因为他是他在这个质子营里为数不多可以全心全意对待的人。

姬发的岗位是当值大殿外的侍卫，而姬叔达则是城楼巡视，不巧的是他刚好是全质子营唯一一个安排到了西城门的职位，也是唯一一个见不到家人一面的质子，因为万国朝拜都是走正门，西门会被封起以防止不轨之人。

冬日的城门太冷，对于姬叔达这种畏寒的人来说早上西面不见太阳，昨晚还受了寒更是身体吃不消。

正门那边传来一声声号角声，姬叔达压了压自己的兔毛抹额能全部遮住自己的耳朵，继续自己的岗位，但是心里却是羡慕的，毕竟他才十一岁。

姬扈“叔达！”

姬叔达本心思去别处站一会结果却被这一声震得手中的剑都掉了。

姬叔达“…哥？”

声音颤抖着请问，姬叔达不敢回身他怕这是梦，醒了后什么都没了。

姬扈“长高了，长壮了…”

姬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想法，快步上前绕到姬叔达面前笑着打量着面前容貌更加俊俏的少年郎，现在的姬叔达比离开时高了不止一点，已经到自己胸口，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比自己高，眼圈红红的，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

姬叔达“哥！”

姬叔达不再抑制自己的思念一把上前紧紧抱住姬扈，他离家已经六年，但是他从未有忘过家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深深刻在脑子里，生怕忘记一点自己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姬叔达“哥，阿爹身体还好吗，阿娘咳疾有好转吗？大哥成亲了吧？和吴家的娉婷姐姐，哥哥们还好吗？”

姬扈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姬叔达不动声色的伸手揉了揉姬叔达的脑袋，他的弟弟没有变，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听说他第一次上战场就做出何等丰功伟绩时他就知道，他的弟弟可为天地立心，可为万民舍命。

姬扈“都好都好，父亲母亲时常牵挂你，这次是我和大哥还有父亲一起来的，娉婷大嫂给你生了个侄女已经两岁了，等你回家就能看见了…”

姬叔达闻言也没什么变化，但是眼里的光却暗了暗但转瞬又恢复了，马上在身上翻找什么东西。

姬叔达“这个是我围猎比赛的时候打到的雪兔子剩下的尾巴，当礼物送给小侄女吧，希望她记住我这个小叔叔。”

姬扈垂眸抚摸着手里保养极好的兔子尾巴知道这应该是姬叔达射到的第一个猎物，轻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姬扈“照顾好自己，父亲和大哥没办法离席，我也是在姬发的引领才来的这，你做的是对的，准从你的内心，叔达，还记得父亲对你的叮嘱吗。”

姬叔达“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国家立则，为自身立规…”

姬叔达每天都会在睡前念叨几遍，这是他临走时父亲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父亲对他的叮嘱更是对他的期望。

姬扈“你做的很好，不要为难自己，王焕已经亲自登门谢过父亲，他一直挂念你，记住王伯爵的话…”

姬叔达点了点头，回以灿烂的笑，姬扈看着这样的他也放心了不少，宠溺的笑了笑从上衣襟里掏出一包糕点递给姬叔达。

姬扈“你还吃的枣饼，尝尝吧。”

姬叔达马上眼神明亮的打开了黄纸摸着还是温热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眼圈有些泛红。

姬叔达“这是阿娘做的。”

姬扈笑着点头

姬扈“母亲祝我们叔达生辰安康，新的一年更高更壮更厉害，她会等你回家。”

姬叔达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糕点，泪水却和开了闸一样止也止不住。

姬叔达“哥，早点回去吧，在这时间长了会被人发现，姬发哥对我很好，一直都是他和殷郊，姜文焕和鄂顺照顾我。”

姬扈闻言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好看的清澈双眸倒映着六年不见的弟弟，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

姬扈“哥哥走了，照顾好自己。”

姬叔达“好！”

看着自己哥哥离开的背影姬叔达强忍着泪水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抽噎出细碎声音。

殷郊“叔达！今天过年，咱们不用值岗了，可以回质子营过年！”

姬叔达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殷郊就飞奔上来看着还在乖巧站岗的姬叔达马上上去拉住他要拉他下城楼。

姬叔达“诶诶，殷郊哥你慢点，看不见路了！”

姬叔达已经喜欢了殷郊这样的性格，任由殷郊架住自己的肩头向前快速下楼。

鄂顺“怎么这么慢。”

姜文焕“这边不见太阳楼梯滑吧。”

姬发“殷郊跑上去挺快的啊。”

三人刚交谈完就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两道惨叫。

姬发等人马上跑上前查看，都十分紧张，只见殷郊下巴着地摔得有些惨而姬叔达也摔横在殷郊身上，剑都甩出去了。

五.进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