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内,落针可闻,只有中央空调送出低沉的微风。
沈曦,沈氏集团目前的掌舵人,正埋首于一份亟待签字的并购案文件。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她利落的短发和线条冷峻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浅金。她揉了揉因长时间审阅而微胀的眉心,刚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内线电话就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家里。心头莫名一跳,某种熟悉的、无奈的预感开始盘旋。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管家刘妈带着哭腔,又强自镇定的声音:“总裁,先生……先生他又离家出走了。”
沈曦闭了闭眼,将咖啡杯轻轻放回桌面,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平稳如常:“这次是因为什么?他没吃到小蛋糕还是打游戏又输了?”这套流程,她几乎能倒背如流。
站在一旁的首席秘书林薇,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她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接替了刘妈的话头,清晰汇报:“沈总,都不是。先生这次是因为刘妈严格按照您的吩咐,收走了他藏起来的那包辣条。先生认为这是不尊重他的个人爱好,严重侵犯了他的自主权,于是把卧室房门反锁了。两个小时后,刘妈去送水果,发现房里没人,窗户开着。”
林薇顿了顿,补充了监控室刚传来的消息:“调了监控,先生是从后花园那棵靠墙的老紫藤萝爬下去的,然后……翻墙走的。”她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那位小祖宗,肚子里还揣着个金贵的小继承人呢,三个月的身孕,翻墙爬树倒是利索得很。这“离家出走”的戏码,这个月都第三回了吧?全公司上下,从保安到高管,谁不知道自家这位年轻有为、冷面果决的女总裁,偏偏养了个能作破天际的小娇夫。
沈曦的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辣条……又是辣条!明明孕初期医生特意叮嘱过饮食要清淡营养,那些重油重辣的路边零食能随便碰吗?她捏了捏鼻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担忧涌了上来。
“知道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派人去找了吗?”
“安保部已经调派了人手,正在排查先生常去的几个点:商业街新开的那家游戏厅、城南的动漫手办店,还有……”林薇看了一眼平板,“以及‘星空’网咖。”
沈曦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去‘星空’看看。通知司机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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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网咖的一个昏暗角落里,陆子言正窝在宽大的电竞椅里,戴着硕大的耳机,屏幕上是光怪陆离的游戏界面。他长得极好,是那种带着少年气的精致漂亮,此刻微微噘着嘴,眼角还有些泛红,显然是闹过脾气的样子。手边,赫然摆着半包撕开了口的辣条,红油油的,看着就呛人。
他一边机械地操作着键盘鼠标,一边在心里愤愤地数落沈曦的“专横独裁”。“一包辣条而已!又不是毒药!管天管地,连我吃什么都要管!根本就是不尊重我!暴君!法西斯!”越想越气,他抓起一根辣条,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咀嚼,仿佛在咬某个冷面女人的肉。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陆子言下意识抬头,瞬间对上了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沈曦就站在他座位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及他手里那根罪证确凿的辣条。
陆子言猛地一僵,嘴里的辣条顿时忘了嚼,辣油差点呛进气管。他手忙脚乱地想藏起辣条包,又想关掉游戏界面,最后只是梗着脖子,强作镇定地瞪回去,只是闪烁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虚。
沈曦没说话,目光扫过他沾了点油渍的嘴角,又落在他因为匆忙跑出来,连袜子都没穿,直接趿拉着一双软底拖鞋的脚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忽然弯下腰,在陆子言惊愕的注视下,单膝蹲跪在他面前。这个举动让周围几个偷偷打量这边的网客都惊呆了。
沈曦却旁若无人,从随身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双柔软干净的纯棉袜,然后,伸手轻轻捉住了他一只微凉的脚踝。
陆子言浑身一颤,下意识想缩回来,却被她不容抗拒地握住。
“你……你干嘛!”他声音有点发虚,带着点色厉内荏。
沈曦低着头,动作细致又温柔地替他拍掉脚底沾上的灰尘,然后慢慢套上袜子。她的手指偶尔划过他的脚背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颤栗。网咖昏暗的光线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这一幕诡异得让陆子言心跳失序。
穿好袜子,沈曦才抬起头,看着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回家。”她顿了顿,抛出诱饵,“我给你腌了一坛辣白菜,用的你上次说好的那种韩国辣椒粉,应该能吃了。”
陆子言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努力板起脸,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只是偷偷咽了口口水。辣白菜……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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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座宽敞得有些空旷的别墅,晚餐桌上,果然摆上了一小碟色泽红艳的辣白菜,看起来煞是诱人。
陆子言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下一秒,他漂亮的脸蛋皱成了一团。
“沈曦!你骗人!”他丢下筷子,气得眼圈都红了,指着那碟辣白菜,“这根本不是辣的!是甜的!你放了那么多糖!”
他越想越委屈,孕期本就起伏不定的情绪彻底决堤。今天被没收辣条,被迫离家出走,在网咖被抓包,现在还被用假辣白菜欺骗……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旁边柔软的大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可怜得紧。
“你就是个大骗子!专门骗我!连辣白菜都骗我!呜呜……宝宝都不高兴了……”
沈曦走到床边坐下,没有立刻去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哭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拨开他额前被泪水沾湿的碎发。她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奇异地带了点安抚。
等他哭声稍歇,变成小声的抽噎时,她才俯下身,靠近他通红的耳朵,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笑意:
“嗯,是甜的。”
她用手指,极轻柔地擦去他眼角不断涌出的泪珠。
“因为我觉得,我的小王子,现在比宝宝更需要吃点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