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徵弟弟,作为执刃,我有权统管宫门上下所有人员调动。”自父兄突如其来的变故,宫子羽也并非从前那样浑浑噩噩,不过几日,说话做事也隐隐露出些锋芒。
但宫远徵向来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漫不经心地拂过护腕上不存在的尘埃,轻蔑道,“执刃?你也配?”
郑南衣都不由屏住了呼吸,这小子是真敢啊。
只是宫子羽还没急,一旁的侍卫却率先发难,“徵公子,还望慎言。论规矩,即便你是徵宫宫主,现在也得称呼一声执刃大人。”
“金侍卫,您也慎言。”郑南衣将侍卫两字咬的极重,从宫远徵身后侧了半边笑盈盈道,“想来主子未发话,也轮不到我们做侍从的先开口吧。金侍卫此番话,怕是逾矩了些。何况执刃大人……”
少女眼波流转,宫子羽被看得极为不自在,原本骤升的气焰也给压了几分。
“执刃大人好像也并非对一个称谓斤斤计较的肚量,金侍卫又何须越过执刃,咄咄逼人呢?您说,是吧?执刃大人”郑南衣一声声执刃叫的非常尊敬,这称呼,他宫远徵不屑叫,可她却不在意。做人嘛,脸面算个啥,达到目的才重要。
现在,任金繁再不服,也不能赶在宫子羽发话之前轻易妄言。而宫子羽也是骑虎难下,他自然是介意宫远徵的话,但作为执刃,尤其一个现在还算不上名副其实的执刃,他却无甚理由对宫远徵发难。
“金繁确实是心急口快,但没想到徵宫小小一个药人也敢训斥起绿玉侍卫吗?”
宫子羽只是朝前迈了一步,宫远徵便也跟着上前一步,将身后的人护得稳稳当当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郑南衣小嘴一张,胡言乱语起来。
“自是不敢,所以执刃大人若是对金侍卫与我的逾矩之言有所不满,尽可以将我关入大牢,任打任杀,听凭发落。”
宫远徵听闻,回首瞪了她一眼,而始作俑者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高昂着头,仿佛是要英勇就义。
这场闹剧演到这里,怎么都快落幕了,无非就是罚与不罚,罚一个还是罚两个,又甚至是不是要把最先开始挑起话头的宫远徵也给罚了。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宫子羽是个烂好人,但也的确心善。所以,从一开始,他的那些诘问都不过是虚张声势,做不得真。到最后,宫子羽果真也只是轻哼一声,“算了吧。真罚了你,你还不得叫屈叫到房顶都掀翻了。远徵弟弟,你这药人的嘴可真不饶人。”
察觉宫子羽对郑南衣的打量,宫远徵的眉峰压得更紧了,似是风雨欲来,“那是自然,徵宫的人,我教的。没有废物。”
再度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女客别院的客人打破。相依而来的两人似乎也没料到会见到这么多人,脚步加快了些,行至院子中央,朝执刃与徵公子拜了拜。
宫子羽看清来人是云为衫后,软了几分语调,问道,“云姑娘,可是身体还有些不适?”
云为衫点了点头,视线却落到了郑南衣身上。
“这不是……”上官浅的声音柔和如空谷幽兰,细听之下还有些颤抖,似乎是仔细确认过,半晌才又惊疑道,“这不是无锋刺客吗?”
被点名的郑南衣打眼一看,嚯,这不熟人吗?眼见上官浅两人被吓得退后一步,她连忙举起手腕的镣铐,无辜道,“别怕,拴着呢。”
宫远徵那厮一来,就将银链缩至两尺长,她哪还有什么活动的空间。
锁链声音哗啦作响,云为衫和上官浅这才发现银链那一头竟牢牢缠绕在宫远徵手上,两人心中不由一惊,看来宫三公子比起传闻中的乖张狠戾,是有过之而不及。落在宫远徵手里,想来没什么好果子吃,只是上官浅瞧着郑南衣这蠢货怎么反倒被养得愈发莹润。
“宫三公子当真仁善,我们原以为这刺客已经……”上官浅看了云为衫一眼,两人皆表现出一副惊惶的样子。
“虽然现在还没死透,但你们别担心。作为一个药人,我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威胁不了你们什么。”郑南衣猜到上官浅想说什么,毕竟一个理应为她去死的人,此刻不仅没死,反倒还好端端站在她面前,上官浅定然会疑心她是否交待了什么。
宫远徵见她越扯越远,心道她说起胡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开始怎么就蠢到愿意替人赴死。将她扒拉到一旁,宫远徵冷冷道,“你们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医馆是徵宫的地盘,宫远徵的盘问远比宫子羽的询问更为冷厉。
“云姑娘被宋四姑娘下毒后,久不见好,我们便想着来医馆看看是否能再瞧一瞧情况如何?”上官浅将准备好的理由娓娓道来,却不想第一次碰上了硬茬。
“那你是说我之前的药不够好了?”
上官浅被他一瞪,水杏似的双眸登时泛着点点水光,软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云姑娘确实身体不适,再加上谷中雾瘴遍布,怕一拖拖出问题来,这才贸然前来。”
毕竟是宫门的新娘,宫远徵不能真的坐之不理,更何况身边还杵着一个怜香惜玉的宫子羽,宫远徵到底还是拽着郑南衣一起去给云为衫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