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坡,枯树,破山石。
冷阳,寒风,冰池塘。
袁慎觉得自己今日真是见识良多。
他面无表情道:“那两句不是诗,是司马夫子的赋。”还是最出名的之一。
少商也面无表情:“公子似乎正在求我办事。”她没读过几句书,就连识得的字也少得可怜,但那又怎样呢,这不妨碍她此刻挺直了腰板和袁慎对话。
萧琬虽然面无表情,但内心活动极其丰富。
她看着眼前对峙的一男一女,忍不住在心中仰天长啸,我难道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吗?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袁慎闭了闭眼,许是在心中劝解自己,良久之后才道:“成。少商君就传‘故人牵挂,但求只言片语以安心’,即可。”
少商点点头,对袁慎躬身行了个礼,然后绕过他迅速走回去,走得及其干脆利落。
萧琬还没从一言难尽中回过神来,就看便宜妹妹已经丢下她跑远了。
一时间只觉得无比尴尬,萧琬看了看妹妹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袁慎正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福身道:“公子没有其他事的话,小女也先告退了…”
说完她刚要走,又给袁慎叫住。
萧琬强忍着心中的几句羊驼转过身,等着袁慎的下文。
“女公子适才,为何发笑?”
她错了,她不该笑,但谁又能说她笑得不对?
那几句酸溜溜的赋,再加上皇甫仪那老头子狗血的爱情故事,她不笑简直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她从小接受的教育。
什么狗屁爱情,全是自我感动,皇甫仪那糟老头子还敢反过来觉得是桑氏对不起他,我呸!死渣男!
“小女只是觉得,善见公子刚刚那两句赋,用的很是不合时宜。”她有一些话不吐不快了。
袁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虚心求教:“善见愿闻其详。”
“《长门》其文以陈后口吻哀叹自己受帝王冷落,企图通过向帝王诉说宫怨重获帝宠。公子让家妹转述此文与三叔母,敢问这位故人将自己至于何地?又是何种心思?若此话被三叔父知晓,是否又会引起一番风雨?”
言尽于此,多的她也没话说了,只求皇甫仪别落她手里,不然给他骂个狗血淋头。
合格的前男友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派徒弟来人家家里整这么一出,深情只能感动自己,还给这么多人都添麻烦,糟老头子坏得很。
“在下受教。”袁慎被教训了也不生气,因为他也觉得自家老师这样的做法很不体面。
他一向深厌“情深似海至死不渝”这种事,但皇甫仪是他的老师,他也不能说什么。
“小女拙见,在袁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得罪。小女告退。”
躬身对袁慎行了个礼,萧琬追着少商的脚步离去,一点也不想多待了,戏都散场了,她留下干嘛?把演员臭骂一通?
袁慎转身目送,凝视女孩的背影许久。
适才他刚到这里时,只见两位女公子凑在一处说话,很是高兴,但他一出现,程少商立刻满身戒备,萧琬也收敛了笑意。
从他十四岁起,外面的小女娘见了他,不是脸红羞涩就是欣赏赞美,也有故意做出或奇异或高傲之举来引他注意的。
如这二位女公子这般的,实是生平头一遭。
不过袁慎很快就会知道,他对这两位小娘子的见识仍旧十分浅薄。
没错,因为那两个人根本不打算履行承诺。
准确来说,是程少商不打算践诺,而萧琬只是对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