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今天是最后一日了。”
最后一日，也是尚北轮值。
雨水并未熄灭台上火焰。
刑架上的人已经彻底枯焦成一团，没有形体，只余残魂。
但就只这样一缕随时随地会消散的残魂，一直撑到了，第四十九日。
“他生来心脏便有缺陷，本是活不长的。”
弋望着台上那人，忽然开口。
沈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弋继续道：“但有整整三百年，有人日日用心头血喂他，所以他和那人生死相牵，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沈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循着本能问，“他不会死？”
弋摇了摇头，“神明尚且会消亡，没有什么力量是永恒的。”
喂血给墨方的人，是苻生。
苻生已经死了，但他死前，身沾天道之力。
哪怕只是被天道短暂寄宿，也借到了那抹规则之力。
正是这点力量，支撑着墨方的身体没有被雷火吞噬殆尽，始终撑着那具残躯不至于彻底消散。
“能撑到今天，他身上的规则之力已经被消耗光了。”
抬头看了看天，眼下是正午，距离行刑结束还有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只要墨方再撑三个时辰，就没事了。
“他能撑下去吗？”沈璃喉头微紧，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还有话问他。”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墨方能不能依靠自己撑过这最后三个时辰。
“你想的话，我可以结束这场刑罚。”弋如是说着，但她知道沈璃不会这样做。
“如果他能撑下来...”
沈璃没有继续说下去。
站在这里的四十九天里，大部分时间她的思绪是放空的，其余时候，脑海中弋、墨方、素未谋面的父母三方轮替出现，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去思考哪一方。
等待让她得到了好消息。
至少，弋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面对着已经平安回来的弋，沈璃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巨大的痛苦，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无情地吞没。
弋握住沈璃的手，让她确定自己眼前站着的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幻觉。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弋淡淡地笑了一下，黑眸那般清澈，如水潭深处的幽光，神秘而又充满魅力。
“还要多谢你找齐了我的残片，不然，现在站在你眼前的，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弋了。”
沈璃大口呼吸，将自己从那种痛苦中抽出来，而后被弋的话逗笑，回握住掌心温热的手。
“没关系，就算你缺胳膊少腿，我也不嫌弃，我会照顾你的。”
弋也笑了。
她只是这天地间极其普通的，一块灰蒙蒙的顽石而已。
天上地下，也就只有沈璃如此在乎她了。
明明，她们相识，也没有多长时间。
“你笑什么？”
“笑碧苍王有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残废朋友。”
沈璃眉头一皱，“大胆，本王的朋友你也敢编排。”
“那，我知错了，王爷恕罪。”
“嗯...看在你生的貌美的份上，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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